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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戏弄公堂
光绪二十四年,夏历八月八日。是时,京师已然发生巨变,帝党崩溃,后党卷土重来,声势更胜往日。然淦州因在边远之地,尚未具悉详情。
梁从柯坐在府衙后堂的书房里,摇着折扇若有所思。虽然国事纷乱,如今的他却可谓少年得意,出生于光绪帝登基当年的他年仅二十四就做到了知府的官位,加之本省的巡抚杨盛(字鼎昌)是其老师,新任总督柳向阳(字润东)还是其未来的岳丈,在官场上谁敢不买他的面子,在本城那自己更是说一不二的主。
只是想到总督大人的千金,父母为自己包办的比其年幼十岁的未婚妻,梁从柯不由烦从心生。这几年来曾有不少达官显贵想把自家女儿说给他,都只碍着他已有前程似锦的婚约而作罢,这些他倒也不在意。只是如今自己却看上了另一个女子,总督女儿那里该怎么办,如何才能两全其美地解决此事呢?
突然,窗外有一支袖镖射了进来,正钉入粱从柯身后书架上,镖头还插着一张纸条。粱从柯收起心思,连忙取下字条观看,上书:“康梁无谋累上,后党猝然发难,帝党危在旦夕矣。兄当相机行事,曲护维新人士以为我用。另,有客自东瀛来,期于中秋晚晤兄,接头暗语如旧。弟中行字。”
“维新党出事了?”粱从柯吞下了字条冷笑道,“康梁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没待他细想,忽有一个衙役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打千道:“禀老爷,有,有许多本地的乡绅前来衙门击鼓告状,要老爷为他们做主。”
“本官知道了,准备升堂。”梁从柯漫不经心地吩咐道,自从皇上下诏变法以来,他就知道这帮乡绅早晚是要生事的。但升堂后两下见礼毕,事情却非如他料想的一样,众乡绅原是来控告年内到得本城创办了慈航救容院的谢佩瑶。当梁从轲听到“妖女谢佩瑶”几个字时,心下不觉一惊。
“大人,那妖女诽谤圣人,败坏纲常,还鼓吹什么男女平等妖言惑众,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啊!”
“唉,真是反了!那妖女还要女子都不要缠足不要服侍男人,不仅自己衣不蔽体地公然行走街里,还,还叫她收容的那些女孩露着身子做什么洋操,学一些什么妖乐邪曲……”
“是呀,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辱斯文哪!”
“这还不止,那妖女还教什么洋人的圣经,除了孔孟的书,洋人的邪说也敢叫圣经?”
“这如今皇上被一帮奸人所蛊惑,怂恿皇上搞什么变法维新,连咱们这小地方都有女子也敢出来抛头露面,宣扬异端邪说了……”
“放肆!”梁从柯一拍惊堂木,打断正在数落“妖女罪状”的那个乡绅,“皇上也是你能非议的吗?”
“草民失言,草民该死,草民该死!”那乡绅连忙跪下,不住打自己的嘴巴。
“罢了,本官知尔乃是无心,起来吧。”梁从轲说罢,无奈地朝堂下吩咐道,“众位父老请放心,此事本官自有主张。你们还是先都回去吧,回去吧。”
“只是,只是大人,这样的妖女若不严加处置,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是啊,这妖女离经叛道,着实该杀,应该人人得而诛之!”
“对!绝不能留着她是个祸害!”
众乡绅还是不依不饶地不肯散去,非要梁从轲给一个确切答复。
“好了,诸位请先消消气,何必非要杀那妖女呢?本府有更好的处置办法。”梁从柯正了正头上的顶戴,敛容说道,“本府这就传谢佩瑶来问话,只是烦请诸位在本官问话时且到堂外旁观,先都不要插言,可否?”
“就依大人。”众乡绅互相望了望,一齐颔首道。
“来呀,速去慈航收容院传谢佩瑶上堂。”梁从轲签了一张火票吩咐道。
“!”
府衙正堂,衙役分立两旁,手中持着刑杖,一字排开,身后是“肃静”、“回避”的立匾。“公正廉明”的牌匾下摆放着府尹审案用的公案,案上文房四宝、火签筒、惊堂木齐备,梁从柯居中坐在公座上,堂上左首一张小桌上,坐着负责记录案卷的刑名师爷杜子谦。堂下除了告状的乡绅,还聚集了一些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过了半晌,终于有一个衙役前来回报:“禀老爷,谢佩瑶已带到衙外。”
“啪!”梁从轲闻言一拍惊堂木,道,“带谢佩瑶上堂。”
“威――武――”两排衙役用刑杖有节奏地敲着地,谢佩瑶全无惧色,就在堂威声被带到了堂上,还伴随着堂下各式各样的议论。
“奇装异服,真是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这妖女真是不知廉耻!”
“快看,这女子还真是个大美人呢!瞧她那白裙遮不住的娇滴滴的身子,真是叫人望眼欲穿哪!啊哈哈!”
“那是,听说还是留过洋的呢!不知道有没有叫洋鬼子给开过荤,哈哈……”
佩瑶到得堂上时,梁从柯正呷了口龙井润嗓子准备问话,可是一抬头望见她的装束不禁惊得一口茶全喷到了公案上,心说,也难怪那帮老不死的要说她是妖女,她穿成这个样子可还不够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