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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杀鸡儆猴
佩瑶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心说不管是洋人还是中国人只要是男人看来轻易都是舍不得打漂亮女人的,但梁从柯接下来说的却叫她欲哭无泪,“本官读的是圣贤书,不能言而无信,尽管掌她的嘴,但不要打到她的脸。”
堂下闻言竟是一片忍不住的喝彩声,佩瑶直气得牙痒痒心里不断骂着狗官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而最受难的还是掌刑的衙役,因为不许打脸,他就不能像平时对犯人掌嘴那样左右开弓,只能将小板子横着用前头的一截拍向佩瑶嘴上,因是头一次这样用刑,他也掌握不好力度,只是稍稍用了点力打了二十下做个样子。这样佩瑶就是想叫痛也叫不出来,但受的痛楚倒没什么,一直到了刑毕再看其双唇也不过是略有些肿胀。
“现在继续回答本官的问话,你要如实道来。”
“是。”佩瑶这下知道学乖了,没有再乱嚼舌头。
“报上姓名,哪里人氏?何时到得本城?如今作何营生?”
“谢佩瑶,余杭人氏,因父母亡故而投奔在英吉利经商的叔父,并在那里读了几年书,于去年随传教士亨顿回国从事慈善活动。今年春到得本城,并盘下了城西那座废弃的教堂建起了慈航救容院――这个大人是知道的,收容一些被遗弃的女童和身残的女孩,此外还有附近一些人家的女儿也到那里听我教她们读书习字。以上供述,句句属实。”
“这么说来你做的却都是善事了?”梁从柯听到这里知道佩瑶并非大有来头便放下心来,之前他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不知她究竟有何背景而有所顾忌,“那本官问你,有本城乡绅状告你诽谤圣人,指责孔子不孝,可有此事?”
“有,但这可是有根据的,不是诽谤。孔子既然言孝,为何又对自己母亲出言不敬?他说‘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难道他的母亲不是女子?将其母与难养之小人并列,如此出言不逊还不是不孝么?”
“简……简直,简直是一派胡言!”
“这,这……这分明是断章取义,是诡辩!一个学洋学的妖女哪里读得懂孔圣人的书!”
堂下的卫道士们见至圣先师被鞭挞,再也顾不得知府老爷的禁令,纷纷忿忿地出言声斥。这倒帮了梁从柯的忙,他一时还真想不起该如何反驳佩瑶,总算有人给自己解了围。但公正的姿态还是要摆的,便一拍惊堂木道,“肃静!这次本官念你们上了年纪,姑且饶了这顿板子,再敢喧哗就休怪本府法板无情了!”
老不死们果然惧打,顿时噤声。
“谢佩瑶,本官再问你,你可曾鼓吹男女平等,反对三从四德,怂恿女子不要缠足不去服侍男人,还教那些女孩露着身子学做洋操?”
“不错,这些事都是有的。男女本来竟应该是平等的,男人凭什么把三从四德这样没人性的教条强加给女人?有位古人说的好:‘百善孝为先,男尊女卑,子当视母于何处?不齿风尘,向临鼎迁,虽帝胄之女,亦有飘零沦落者,贱之可乎?’【注一】若男尊女卑果真是天经地义的,武则天怎么能当上皇帝?那母亲是不是还要拜儿子,还有……” 佩瑶本想说“还有太后老佛爷是不是也要给皇上下跪请安”,只是嘴唇的伤虽不重但说话多了伤处还是会疼的,所以话到嘴边便明智地吞了下去,接着道,“还有禁止妇女缠足可是圣祖康熙爷就有的旨意,抗旨不遵的可是堂下的那帮乡绅老爷们。至于做体操是为了锻炼健康的身体,就是露肩露背露了胳膊和腿,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缠足之禁,圣祖爷后来业已废除,小姐当真不知?本官只再提醒小姐一句,这里是大清,不是英吉利。”梁从柯心下已有主张,吩咐道,“师爷,把今日堂审的眷录给她过目。”【注二】
“是,大人。”杜师爷应道。
“谢小姐,你看看所记可否属实?若没有问题,就请画押吧,这样本府也好了结此事。”
佩瑶接过杜师爷递过来的文书,匆匆扫了一遍,只见上面颇为详尽地记录了今日堂上问话的内容,虽改用了文言但皆据实而书,便捺了指印画押。随后,便有衙役收了文书呈到梁从柯面前的公案上。
“大胆谢氏,你可知罪?”梁从柯左手拿起眷录扬在半空中,右手又是一拍惊堂木,沉下脸色道。
“知什么罪?之前大人不是已经不和佩瑶计较了么,莫不现在还是要打人家的板子?”
“本官不会再陪你胡闹!听着,你现在若是自己认罪了,承认你宣扬的都是异教邪说,本官可以念你年幼无知为洋人所蛊惑,就只打你几板子了事。你若还是执迷不悟,本官会叫你见识见识板子有比死还难受的打法。”
“大人这分明是诱供,佩瑶今日行事的确有错,但无罪可认!”
“既是如此,本府就先让你看看一个只是犯了如你罪状其中一条的女子会是什么下场。来呀,传庆春楼的沈清芙上堂。”
没过多久,沈清芙就被带到了堂上,看模样倒也挺标致,年龄约在十八九岁。她在佩瑶旁边盈盈拜倒在地,口中称道:“奴家给大老爷叩头。”
“沈清芙,本官问你,那晚你在鸿渐楼为府衙官僚侍宴时说,你曾去慈航救容院偷听过谢佩瑶讲课,还把当时你听到她说的那些话都讲给了本府听,果然是精彩的很。今儿个在这你再说一遍给大家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