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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题记
“囡仔,天是什么颜色?”
“灰色。”
“小囡仔,要记住,天是蓝色的。”
“好,天是蓝色的。”
“囡仔,草是什么颜色?”
“灰色。”
“小囡仔,要记住,草是绿色的。”
“好,草是绿色的。”
“囡仔,向日葵是什么颜色?”
“灰色。”
“小囡仔,要记住,向日葵是黄色的。”
“好,向日葵是黄色的。”
“囡仔,你看到的都是灰色么?
“不是,因为囡仔的世界是灰色的。”
“小囡仔,你要记劳,今天之后,你的世界是彩色的。”
“是的,姐姐,我的世界会是彩色的。”
说这堆话的时候,我和师傅,背靠背的坐在山间的田埂边。我紧紧地靠着师傅,感触背后那一半结实的肩膀。
认识姐姐或是师傅之前的日子,我的生活也许是灰暗的,虽然当时的我并不明白灰暗的定义,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和别家的孩子一样,有着粉红的蕾丝裙。虽然四五年,也只有这一条,而且尽量很少穿,但是泛白的时候,它仍然是干净的。
不像我的衣服,包括身体,始终都是灰扑扑的。姐姐的校服改旧了给我,长长的衣服当作了连衣裙,省去了裤子的材料。一年四季都不穿鞋,一到冬天,脚就干裂化脓,但是连想要涂抹的生姜水都没有。
家里,实在是太穷了。。。
我从出生的那日起,我就知道,我是多余的。我的名字叫做林招娣。我是家里的第五个女娃娃。当我喊着响亮的啼哭,降生于世的时候。爷爷轻轻的摇了摇头,磕着手背,蹲在门口抽起了旱烟。奶奶在屋内,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又是个多余的。“没用的婆娘。”爹早在屋里抽起了娘耳光。全身无力的娘,没有躲闪,只是用剩下的一点点力,用满是汗和粘液的手,拼命的掐着我,掐的我全身乌青。
随着年龄的增长,往后的三年里,我又多了两个妹妹。七个姐妹里,我是最不讨喜的那一个。我并不像大姐是最早一个出生的那个。奶奶是偏爱二姐的,这个是她亲手接生的娃。二姐对奶奶也总是甜甜得。三姐是这个世界上,最最聪明最最乖巧最最讨喜的,到哪里都是嗲嗲的嗓音,而且懂得如何掩饰。四姐生来就帮着娘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家务事做的又妥贴又问稳当。娘总说,四姐是孝顺的好闺女。与她们相比,我的性格相反。才三岁的我,性格应该算是很乖张吧。我不爱说话,也不和姐姐们玩耍嬉戏。我总是爱坐在田埂里看向日葵。一坐就是一天。家里很乐意我的安静,这样中午不回去吃饭,就省下一顿饭。家里也很羞恼与我的安静,在我们那地的说法,就是这孩子的脑子里肯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娘,总是对我很凶,稍不顺意,我总是被娘打得全身黑紫。娘总是抄起什么就往我身上招呼,不管是抽到哪里,于是我总是脸上,胳膊上,背上,满是淤青和伤痕。被打得时候,我从来不像姐姐们一样会求饶或哭喊,我总是睁着双眼,死死的盯着娘。这样的做法,只会换来更加猛烈的毒打,因为娘说,我的眼睛像看尸体一样的看着她。
爹并不怎么管家里的事,除了种田,就是外出喝酒,酒醉了,就回家打我娘和我。
爷爷奶奶则是无视家里有我的这个存在,我只是个被漠然忽视的东西。
久而久之,爹娘对我的称呼变成了,那个讨债鬼。
姐妹们对我的称呼则是,那个多余的。
我总是坐在田埂边想,如果我是多余的,你们又何尝不是呢,我总是看着田埂边的向日葵,想,若有一天,我的阳光也出现,那该多好。但我知道这只是个奢望,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这样的日子,从我三岁记事起,到了九岁,都一点没有好转。到了该上学的年龄,爹和娘也没有让我去。
脑子里有不干净东西存在的我,没有必要上学,娘说。
家里穷啊。。爹说。
于是我和四姐还六妹,成了村里里连小学都没念过的人。
我没有像四姐和六妹一样庆幸与自己没有念书,可以有很多多余的自由时间。
我总是趁大家都睡了,去翻姐姐们的书本,还要小心自己的脏手印不要碰上去,不然会被娘和姐姐们暴打。
十岁的冬天,是我最最快乐的日子。因为那个年前,我认识了我的师傅或者我的姐姐。
我并不肯帮忙农活,家里的事,娘也是禁止我做的,因为我是个小灾星,一碰了家里的东西都会是不干净的。
我没有吃饭,坐在田埂边,偷偷得看着这个冬天来临的时候,出现的一个女人
田埂边处,有一个女子,在那里拿着画板画画。那一袭白衣,冬风吹起的发,让她成为冬天的精灵,在田埂边飞舞。
我并不能理解,她怎么穿的那么少,看着我身上薄薄的单衣,她也是被家人欺负的存在么?可是既然被欺负的存在,怎么可以有那么多闲功夫画这种不上进的玩艺。
我观察她很久,我总是每天就迫切的出门,坐在田埂边,早早的等她来,偷偷的看她画画,静静的等她收拾,目送她离开,然后再跑回家。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对我来说,这将是一个和平时一样在普通不过的日子,过不过年,和我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一件好看的新衣服,我也不能获利上桌吃饭,或者说,多吃到一口菜。
今天的她来的很晚。我都已经等到中午,她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