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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竿风月,一蓑烟雨,家在钓台西住。卖鱼生怕近城门,况肯到、红尘深处。
潮生理棹,潮平系缆,潮落浩歌归去。时人错把比严光,我自是、无名渔父。
微风细雨,我独坐于湖畔,望着远处水汽蒙蒙,那里似有管弦丝竹之乐绵绵传来,他,如今怕金冠玉冕,风光无限吧,我叹了口气,远处发生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鱼上钩,我忙拉动鱼竿,今日运气不错,钓上了鱼,还是条刀鱼,而且个头挺大,够我吃饱了。
对,我是渔夫,钓鱼,吃鱼,卖鱼。
我拎着鱼回到茅草屋,这个小屋,只住着我和一条狗,我老远听到急切的吠声,没想到,他竟然找到了这里来。
屋里贵气尊荣的男子,与我这狗窝格格不入,他身着墨色暗金线锦袍,颀长的身影,在这小屋显得有些逼仄,他开口,就是我不喜欢的口气,“你就住这种地方?”
我放下鱼,自顾自打理起来。
他早料到我的反应,放缓了语气,“你还不肯回宫吗?你要折磨哥到什么时候?”
我像是未听到他的话般,抬手一棒槌,狠狠砸上鱼头,鱼血溅了他一脸,我冲鱼说道,“让你贱!不该是你的吃食,你偏要吃,活该被人砸死!”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都说多少遍了,你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我抡着棒槌,转身指着门外的狗,“你掏啊,你掏出来!和它的肺比比,看哪个更黑!”我说完,又用棒槌指着他,“小七,给我上!”
我的狗总是这样有灵性,它撒着小短腿,扑上前去,狠狠咬住了他的小腿,我看到他抬起了手,双眸杀意顿现,我急切叫道,“越熙尧!不许动我家小七!”
越熙尧朝我的方向淡淡看了一眼,收了手,狠狠将小七踢了出去,小七在地上翻了几滚,站起来,瑟瑟的往后退,狗眼里尽是对眼前这个高大男人的畏惧,我翻翻白眼,也不知道谁养的狗,真他妈的怂。
越熙尧小腿被小七咬下来了不大不小的一块肉,他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走近我,“你的狗命我给你留着了,你用什么交换?”
什么叫我的狗命,是我的狗的命!我抬头看着他,“我为什么要交换?谁要你留它狗命了?”我一向这般翻脸不认账。
越熙尧显然不想与我逞口舌之能,是的,他觉得幼稚,越熙尧这个人,很没情趣。
“今天我要带你回去,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事,容不得别人拒绝。”越熙尧脸上还有鱼血,说这话时,叫人心里怵得慌。
“回母妃的墓前还是你的新王府?”我退后一步,离他太近,有说不出的压迫感,“我什么身份,我心里清楚,您三皇子,皇后嫡子,我高攀不起。”
“该解释的我都解释过了,越熙豫,当年之事,最没有立场恨我的人,就是你。”
我真的讨厌越熙尧,明明是他的翻云覆雨手,策划了整场阴谋,他名利双收,将我和母妃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他却自始至终表现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显得他有多忍辱负重似的,多虚伪,多恶心。
念及此处,我更加无法容忍他的出现,其实,当年的事,一直是梗在我心中的一根刺,不触及还好,我还可以躲在我的小天地里,坐看云起,漫随云舒,潮生理棹,潮平系缆,可是,一旦他逼我回忆起那些肮脏的往事,我便避无可避,那根刺,就扎的我生疼,我红了眼,用力推了他,“你现在是皇上唯一的嫡子!你不坐拥风光,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害死我母妃,还要来害死我吗!”
“熙豫,这三年,你丢了很多东西。”越熙尧目光深邃,黑眸深不见底,我用尽全力推他那一下,他纹丝不动,我是丢了很多东西,我丢了意气风发恣意张扬的少年模样,我丢了曾许下海晏河清盛世清明的豪言壮语,我丢了温和柔弱的母妃丢了言笑晏晏的自己,我剩了一身皮囊,于这浑浑噩噩的尘世中苟活。
“你回去吧,别再来了,放过我吧。”我泄了力气般向他服软,我没有能力将他怎样,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越熙尧抓起我的手腕,指尖探上我腕间,脸色倏的阴沉起来,“你废了内功?你竟敢废了内功?”
我嫌恶的抽回手腕,“废了就废了,留着隔应。”
“我教你的那么多!你怎么不都废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与废人有何分别?”大概是我推他那一下,他察觉到了我的无力,我成功的激怒了他,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喜怒不形于色,能够见到他这般失态,我还真是荣幸。
“我如今不是废人,还是什么?”我朝他无所谓的笑笑。
越熙尧点点头,吐出一口气,重新抓起我的手腕,将我拖出门外,“回去再说。”
我想甩开他,可是他钳制着我,我无从反抗,我冲他大吼,“回去?回皇子署受人奚落?我不要!你放开我!”
未封王的成年皇子都会集中住在皇子署,只有封了王授了爵的皇子才有王府,像我这样落魄的皇子,又无外戚庇护,于宫中的日子过的有多凄惨,越熙尧他该是知道的。
“我不送你去皇子署。”越熙尧没有放开我,我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了好远。
“我一个没了娘的孩子,还能去哪?”大概是我的语气太过伤感,越熙尧不再拖拽着我,而且回身抱起了我,任我在他怀里挣扎。
远处草地上,有一辆暗青色檀木马车,侍卫见越熙尧抱着我出来,忙掀开帘子,我被丢在了马车上,不等我爬起来,越熙尧便示意侍卫驾车,又看了一眼准备跳车的我,“别逼我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