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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要狠
――比相恋勇敢
一
车慢慢驶入周庄,苏克烈的心突然就温暖起来,这种感觉是他始料不及的,离开家乡已经足足十五年了,他没有想到当这一桥一水出现在他眼前时,所有旧时的岁月仿佛全部回到了眼前,伸手可触。
他下意识地侧了侧脸,见到程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安宁,她的双手轻轻叠着放在膝上,样子是十年如一日的优雅。周庄在她眼中是陌生的,她也许曾经在电视或者画卷上见过,但,却是没有感情的。
车刚停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把车门拉开,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苏克烈耳边响起:大师兄!可把你盼来了。
这一句“大师兄”听在苏克烈耳中,千斤份量,他再也掩饰不了自己的感情,上前一步紧紧握住来人的手:小林子,我也一直记挂着你啊。
我哪里还是小林子,儿子都已经上幼儿园了。林宇庆爽朗地笑:这位是嫂子吧。
这是我太太程蕊。苏克烈让了让身子,向程蕊介绍:这是我二师弟小林子。
程蕊其实在心里偷偷地皱着眉头,她成名甚早,出入的又都是大场合,人人都是程小姐前程小姐后的叫她,前年嫁给苏克烈后,因为苏克烈的名气,媒体杂志上开始统称她为“苏太”,今天这一声“嫂子”如此粗俗,她实在不惯,但表面却是得体:你好,幸会。
大师哥,我把当年团里能联系到的人都找来了,今晚我们来个不醉不归。林宇庆的热情感染了苏克烈,他也豪迈起来:好,我们不醉不归。
程蕊握着苏克烈的手微微紧一下,他明白她的暗示,但他不想被扫兴:蕊,我先送你回酒店,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你也累了,今晚我和旧时的兄弟们见个面,明天就要开始演出前的适应训练了。
程蕊对苏克烈是了解的,她知道他既然这样说了,就不会改变主意,因此心里虽然略有不满,但还是微微笑着说:你别送我了,我自己带着行李回酒店就行了,你和旧时的朋友聚一次不容易,好好地聊聊吧。
二
三杯下肚,苏克烈的情绪彻底释放起来:我真是太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喝酒了。
大师兄现在出息了,自然不能像我们这样放肆。葛小尔也喝得面红耳赤:今天在兄弟面前,大师兄你一定要放开来喝,喝个痛快。
大师兄下星期还要表演呢,你也别太离谱了。叶仪笑着掐着葛小尔的耳朵。
小叶子,小尔,你们……苏克烈摇晃着酒杯。
哈哈,想不到吧,当年最勤奋的小师姐嫁给了当年最懒惰的小尔。林宇庆大声地笑起来。
我懒惰得过你。小尔跳起来:你让大师兄评评理,当年谁挨师傅的打最多?
什么,什么,难不成你就没被打过?林宇庆跳起来:谁年三十因为搞砸了表演,而被大师兄打板子的?我年夜饭都没回家吃,尽给你那光屁股抹药了。
哎哟,你要死,陈年丑事还拿出来胡说。叶仪捂着嘴笑。
小尔也笑起来:不过说起来,当年被罚得最多,打得最厉害的还是苗小果,她那迷糊虫,三天两头地出差错……
大师姐,你还不赶快给我撕烂了他那张臭嘴。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真是要不得了,我还没有喝酒呢,耳根子就直热,敢情是有人在说着我的坏话呢。
苏克烈的心猛地一动,回转头,见到了苗小果。
小果站在那里,像是夏天的一道阳光,她穿一条浅绿色的裙子,上面有抽象的金色划痕,这裙子多少是有一点点俗气,可是穿在小果身上,却是让人觉得充满了生气。
那一刻开始,苏克烈的目光再也没能离开小果,很久很久久到他自己都以为忘记的那份少年情怀,突然间,充盈了他的心,让他几乎要战栗起来。
三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大家看出了些苗头,吃完饭,大家都推着苏克烈送苗小果回家。
送到楼下,苏克烈的心还是依依不舍,但毕竟见惯大场面,他怎么都不能再进一步要求。
小果却在这时候说:我还一直留着一张当年我们吃团年饭时的大合照,去年小林子他们想要,我就去重新冲印了几张,大师兄,你要不要一张留念?
好。苏克烈自然求之不得,只觉得小果的任何一个姿态都在牵引着他。
小果的家只小小的一间,沙发、饭桌、睡床都挤在小小的十五平方米里,好在,总算有独立的厨房和洗手间。
大师兄,你先坐一下,你刚才喝了那么多酒,我刚巧有些雨前龙井,给你冲一杯解解酒。
苏克烈坐在柔软的沙发里,人,突然就有了倦意,很多往事也突然清晰起来。
小时候,家里穷,他又吃得多,父母把他送到镇上的杂技团,不求赚什么钱,只求让孩子吃个饱,顺便也学点本领能自己养活自己。在杂技团里,他拜了刘大义为师,于是有了一班同门师兄妹,那一年,他才十岁。
他在杂技团一共待了五年,由于年龄长,脾气又好,很受师傅器重,那时候师门规矩还很严厉,师傅一声吩咐下来,做得不好的轻者被罚站,重者就得挨板子。一般挨板子,都是穿着裤子的,但每月最后一天,是师傅的“总结日”,那天师傅会选出当月练得最差,或表演最多失误的弟子,当着大家的面趴在长凳上,男孩光着屁股,女孩就留着条底裤,重重地罚五十大板,挨那么一顿打,往往要躺上两天才能下床。
有时候师傅带团出去,留下的师弟师妹就都归苏克烈管,做得不好的,就用师傅留下的板子照打,也从来没有人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