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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漫长暑期生活的开始。
卡洛琪,艾略特镇上一个普通的五年级学生,正一边望着窗外发呆,一边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敲打着窗棂。窗子是老式的玻璃窗,一条漆了绿漆的横杠将玻璃一分为二,经过常年的风吹日晒,绿漆有些脱落,被黄褐色的锈斑取代。望着斑驳的绿漆,卡洛琪不禁有些心烦意乱。虽然是午后,但处于树荫下的屋内色调偏暗。偶得一些阳光渗透进来,聚集在搁置于书桌上的那本深色封皮的书上时,就瞬间点亮了围着书翩迁起舞的灰尘。
卡洛琪不安的原因是父母在餐桌上的几句话,对于这个11岁的女孩来说,也许不安只是对话语的猜测和延伸,也许又是即将来临的事实。
“如果琪琪是个男孩,这时候他就可以使用农具了,你能想象吗,小家伙戴着大草帽在地里跑,我才不在乎他践踏了多少粮食!”
“够了!琪琪不知道比镇上那些野小子好多少!至少她不会成天拿别人家草坪上的牛奶瓶,并以在别人家草坪上撒尿!”母亲立马反驳。
“嘿,这只是玩笑话,对吗?不过照你这么说,我想她可能需要更多规矩。”
“如果她一直在各方面表现良好,这自然不需要,更何况,她一个小女孩可不会像那些野小子,做出一些离谱的事情。”
“我想那可不一定。”父亲端起酒杯,“上个星期,旁边伊万斯家女儿可是被好好教了顿规矩呢,她是干了什么来着?我的小姐,你可不想这样吧,是吧?当然,只是个玩笑,哈哈。”
卡洛琪埋着头,快把整张脸按到盘子里了。她迅速地把盘子里的食物扫光,,还没来得及抹去嘴边的酱汁便奔上自己的小阁楼,她受不了父亲的“玩笑”,又仿佛在担心自己未来的生活,她将自己的情绪通过一下一下敲打窗棂释放。
下午,卡洛琪没法把心思集中在作业本上,像每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样,他对父亲在午餐时的“玩笑”耿耿于怀。他觉得四肢无力,心揪成一团,她努力想遮掩自己的不安,于是开始飞速地转笔,笔不小心从沁满汗的手中飞出,重重的落在地板上,将屋里的沉寂烘托得尤为突出。卡洛琪双眼呆滞的望着前方,竟忘了捡笔,她想起在学校里,自己的一位朋友曾讲述过自己在家挨打的经历,言语中所表露出的恐惧和她所描绘的疼痛让小卡洛琪不想尝试。她又想到,自己的学校里也有着这样一条规定,表现不好的学生,会在放学时被“请”到校长室里接受惩罚,但是这条规定只适用于那些极度顽皮的,或是严重违反校规校纪的学生,她自然是没有受过……卡洛琪胡乱地想着,想着父亲话语可能表达的含义,想着所谓“规矩”到底是什么。
忽然,楼下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弯起手臂撑在窗上,把脑袋搁在上面,看着楼下一对打羽毛球的年轻人发呆,百无聊赖地看着羽毛球在空中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不由跟着那节奏晃起小腿,拖鞋被她踢飞了,她赤着脚有力地踢打横在桌子下方的木头杠子。卡洛琪今天没有午睡,所以此刻她感到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像傍晚来临之际天边缓缓落下的幕布。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看着,直到羽毛球落地为止,可幻觉中的毛球在空中飞行地越来越慢,最后演变成无数个气球在眼边上升。卡洛琪想到一位女爵士歌手将情人在耳边诉说的甜言蜜语比作令人眼花缭乱的气球,她开始回忆那个曲调,可记忆好像出了故障。
直到母亲在楼下第五遍喊她吃饭时她才听到,睡觉的时间过的飞快,她似乎忘了发生了什么。然而,妈妈的声音伴随着敲响的钟声第六次传入她的耳朵:“卡洛琪!你究竟在上面干什么!”伴随着耳膜的振动,是卡洛琪的恐慌(他意识到自己失宠了,刚才严厉的声音就是不祥的预兆)。她手足无措,恍然后感觉理了理睡裙的下摆,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
卡洛琪一句话没说,像机械完成任务一样往嘴里塞东西,她似乎把自己嘴巴和大脑的位置颠倒了,因为她企图用快速扒饭来抑制住胡思乱想。
饭后,卡洛琪开始穿梭于厨房和客厅,帮妈妈收拾碗筷。她想好好表现。“宝贝,你上楼写功课就可以了,这儿不需要你收拾。”卡洛琪像得到特赦一样跑开,但不免有些伤心,失落地爬上了阁楼。
卡洛琪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天空的宝石蓝色,和点缀其间忽明忽灭的星星,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幻想着把窗外的天空嫁接到天花板上。她在一片混沌中思考,觉得自己仿佛可以放大了父亲的语义,多么微不足道的玩笑话在她体内却像起了化学反应那样激烈,也让她无论如何不想再做一个小女孩,她想长大。而后,她又想,父亲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对我的,卡洛琪想着,自己并不调皮,更何况,父母对待小自己两岁的顽皮的弟弟时,也从未用暴力解决问题……她幻想着,望着“星空”,逐渐睡了过去,这是她记忆中睡得最早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