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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书律影
serene penitence
“走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转过身去冲那个远远跟着的男孩喊道，“走前面去。”
男孩低着头，慢慢的走着，一张被帽沿半遮住的脸被天边的朝阳映得红红的，听到喊声，抬头看了一眼，目光中满是不服气的意味，或许还夹杂着一点点恐惧，最后顺从地走到了大个子男生的前面，始终没有说话。
公车上人很多，炎热的夏天将空气都发酵了，处处泛着一股油腻的汗酸味，男孩站在哥哥的身前，紧紧地抓着扶手，没有敢回头望一眼。十字路口前排着长长的车龙，十几分钟过去了，车子都没有挪动分毫，车上赶着上班的人们焦躁的情绪伙同这难耐的时间，都仿佛凝固在空气中，可他却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点，愿这短短的四站路程永不结束，他甚至都不愿想象回家后的样子，或者，也许是不敢想象。
“汉阳街，车站到了，下车的乘客……”电子报站的声音响起，他的心随着一跳，转过头去偷偷看了哥哥一眼，恰巧对上了那道狠狠的目光，吓得他赶紧转回了头，自觉下了车，慢慢地朝家的方向挪着脚步。
“你少在那磨磨蹭蹭的，好好想想你干的事！”说罢恨恨地一甩手，大步越过他身旁，头也不回朝家里走去，只剩下愣在那里的他。
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你，出来一下。”自习课上，班主任慢慢地踱到我这里，我的心就开始怦怦直跳，估计是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你知道你这次考了多少名吗？”
我摇摇头，可能会下滑到一百名前后吧。
“二百零三，名次比期中下滑一百四十五，什么原因？”班主任的气势咄咄逼人。
我还是摇头，这让我怎么说啊，难道还能把去网吧通宵的事情都抖出来？
老师叹了口气：“我跟你说的次数不少了，你虽然挺聪明，可是学习靠小聪明是不能持久的，基础打不牢你将来学起来很麻烦的。初一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你刚进学校的时候成绩多好？现在呢？明天就放假了，你回家好好想想。”看我始终低着头，老师讲得也没有兴致，“我已经打电话给你家了，你哥哥今晚来。你哥哥也是我的学生，当时看他聪明又肯吃苦的样子，我就知道他将来肯定能考上清华北大，怎么样？现在看看你……”
哥哥，总是说哥哥，所有人都说他，哪有人来关心我？哥哥一接到录取通知书家里就大摆酒席，他去北京学习英语的时候，爸妈整天在外面忙工作，经常连饭都不给我做。现在到了学校，所有的老师都拿我和他比，说我这也不如他，那也不如他……既然都不如他，你们再去教他好了！我再也不学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听完老师的长篇大论，我回到教室，趁着下课的时候在书包里面装了一点东西，偷偷溜出了教室。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到了晚上，天气稍有点凉了，我想，总不能一直在街上，可是还能去哪呢？回家？我哥现在一定怒不可遏，就等着我回去揭我一层皮。去同学家？他妈妈肯定会给我哥打电话告诉我平安的，然后等着我哥把我接走，那跟回家没什么区别。想想，只有网吧能过夜了，先去网吧过一夜，明天再想别的事情吧。
整夜我对着电脑屏幕上鲜艳亮丽的游戏画面一点心情都没有，爸妈都出差了，老师要是说得多了，我哥肯定会气疯的，怎么办怎么办……
第二天早上，网吧的门锁刚刚打开，我穿好衣服走出了大门，正好碰到眼圈发黑的我哥如一个夜叉般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就知道，完了。
男孩愣了半天，忽然看到已经走远的哥哥，很不情愿地加快了脚步，远远地尾随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回到了家，刚好听见电话急促的声音响个不停。
“喂……是妈妈吗，嗯……他，阳阳找到了，你们不用担心了……好，我知道，再见。”
他的哥哥放下电话，转身看了他一眼，气冲冲地进了屋子。
他轻轻地脱了鞋子，背着书包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心中的紧张无法抑制，他想要想些什么，过了半晌，却又什么都没有想。这时，房门被猛地推开了。
“出来！吃饭。”
他刚才狂跳的心听到这两句话稍稍平静了一些，蹭出房间，看到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两碗牛奶，一碟面包火腿和一些小菜，哥哥正坐在那一言不发地低头吃，没有看他一眼。他小心地坐下，却没有胃口，喝了一口牛奶就放下了。
“喝光。”哥哥简单的命令道，依旧不看他。
他刚想顶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重新拿起碗，强忍着喝光了牛奶。
“面包和肠吃了。”
他又一点一点地把面包和火腿塞进肚子。
“回屋里等我。”哥哥起身收拾餐桌，他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这顿打，心里想要辩解点什么，好几次话到嘴边，这句“哥哥”却终究没有叫出口。“快点过去！”口气愈加严厉。他只好乖乖地回到屋里，坐在凳子上，低头等着。
不多时候，他的哥哥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一整夜了，你也应该想明白了，不用我多说了。”高大的哥哥指了指床，意思就是让他自己主动趴好。
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想要鼓起勇气把他心里的委屈说出来，最终没有说出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