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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茫茫,素衣白烛泪痕长。
室内正中的画像,便是你十八岁生辰,王姐为你亲作,弟弟魂魄有灵,兀自寻来,王兄……带你回家……
若一切可以重来,王兄必会保弟弟一世安宁,不让弟弟再有半分隐忍,半点委屈;
若一切可以重来,王兄定会对你多一些爱护,少一些斥责,不让你在皇爷爷的望子成龙与父王的谨小慎微中倍受捶楚,遍体鳞伤;
若一切可以重来,桂花酥,雪片糕,蜜花糖,只要是你爱的甜点,王兄定为你亲手炮制,只要能在你劝慰微笑之时,稍抑你心头苦楚;
若一切可以重来,王兄便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为你重寻爱妻,必不让弟弟,半生愧悔,半生痛辱;
若一切可以重来,王兄哪怕拼上性命,也必不会将你带上战场,你面上的战痕,心中的情殇,不该属于鲜衣怒马的建宁王;
若一切可以重来……王兄希望……我不是你的王兄……倓儿便是在战乱中颠沛流离,在穷乡中担忧生计,也勿要……生于李氏……殇于荣耀……
第一章:血玉风波
“孽子”,一阵嘈杂,划破寂静的夜色,偌大一座漆黑的十王宅中,忠王李玙身着一身湖蓝色的锦袍,将一个小人儿,拖拽至殿中,满面皆是怒色。
“跪下,跪下!”反手一推,偌大力道,那孩子一趔趄,额角磕到了厅中坚硬的石板地,并顺势带倒了一个烛台。
男童眉眼轻轻发抖,惊恐之色溢于言表,稳了稳身下痛楚,依言向面前极怒之人长跪,小手却紧紧攥着拳头,指尖吃力发白。
“小畜生!谁给你泼天的胆子,敢在太子面前炫技,还伤了皇长孙,你……”忠王气得发抖,眼光四下一扫,前迈一步,顺手拿起桌上的戒尺,“手!”
小人咬着嘴唇,拳头攥在胸前,却是更紧了些,睫毛颤抖着,眼神当中尽是委屈。
“放肆!”见儿子居然敢违背自己的命令,忠王的怒气更盛,戒尺呼啸落下,砸在孩童攥在胸前的拳头上,“砰”的一声,整个手背登时青紫,不自觉地痉挛着,手里的东西也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那是一块雕工细美的血色璞玉,乃是交趾国珍奇贡品,合宫上下,只有皇帝与太子宫享有。而唐玄宗除太子之外的十子,皆居于十王府,孙辈教习,皆在一处,今日,太子考较诸王孙功课,彩头便是这块血玉。
“呃……”该是疼极了,男孩左手抚着右手,眉眼紧锁,一下跪坐于地,小小身躯微微发抖,眼眶含泪,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什么:“父王……我……没有……”
“还敢犟嘴!”戒尺接二连三落下,李玙也不管是哪里,只是一阵抽打,五六下之后,看着戒尺下孩童蜷缩着抽泣,不由得吼道:
“诸多王孙,便是你李倓最能耐?怎地就偏偏你在弓马上赢了俨儿?那李俨是何人?当朝皇长孙,太子长子!你算是什么东西,他的风头也上赶着抢,还敢打他,不忠不义的畜生,你是要害死为父吗!是要害死本王吗?!”戒尺雨点般落下,混杂着李玙的怒气与惊恐,平时自己只觉李倓是个喜欢跟在长兄身后的孩子,不想今日却闯下如此大祸,若是因此武惠妃与太子盯上他忠王,又岂能善了,想着自己谨小慎微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被个竖子打破,手下自然又加重了许多。
“父王!”殿门倏地被推开,一青衣少年闯入,挡在李倓身前,端跪着,向竖立之人颔首见礼,这人不是旁人,便是忠王李玙长子,李倓长兄,李俶。
“父王容禀!”少年剑眉微簇,“请父王暂息雷霆之怒,容儿臣一言。”
“怎么?”李玙怒极反笑,盯着素日里最宠爱的长子,“俶儿觉得本王冤屈了这个孽子?还是俶儿仗着本王喜爱,纵弟行凶,仗势欺人!”
“儿臣不敢!”李俶闻言,俯身叩头,“倓儿是有错,错在对兄弟过于友恭,目中容不下皇长孙对其他堂兄弟的咄咄逼人,忘记父王的藏锋嘱托,策马拔筹;倓儿亦有罪,罪在对父王过于敬重,以至忍不了恼羞成怒的输家对父母的折辱,大打出手。倓儿有罪有错,父王教训得极是,儿臣怎敢,再为他多加一言诡辩!”
听了长子的一番话,李玙心头一震,倓儿,这孩子,今日居然……有如此内情……心头怒气顿时消散,涌起一阵凄凉,想当朝,武惠妃专宠,其三子争权夺位,多有凶险,自己作为皇室次子,只得隐忍,己出三子,在他人面前,也是个个收敛锋芒,同为皇室王孙,境遇却如云泥。
“父王!”李俶向前膝行几步,抓住李玙的长襟,“但是,俶儿身为长兄,未曾表率,未曾劝阻,却更是罪加一等。父王,且重重处罚儿臣,明日,儿臣自会代倓弟,给皇长孙与太子殿下一个交代。”说着,摊开双手,“请父王责罚!”
李玙愣了愣,“俶儿……你”“父王!”李俶再颔首:“不如此,不足以平皇长孙之怒气,俶儿身为忠王长子,该当如此!”
“好!”李玙心头一震,好一个懂事清醒的孩子,不过十三岁上下,却俨然一副长子风范。“这以后之事,父王交由你,务必处理干净!”说着,戒尺接二连三落下,这是打给别人看,自己重罚,好过授人以柄。
第二章:以牙还牙
“哥……哥……”眼见长兄代自己受过,李倓又难过又着急,不是哥哥没有叮嘱,没有阻拦,是他自己忍无可忍。自小到大就是这样,那皇长孙如何,再尊贵,再荣耀,也是沽名钓誉罢了,自小就是瞧不上他,所以才拼上受罚也要教训他一下,不想……却连累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