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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风流绝世唐才子 蓄意避世寻多娇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这两句俗语,相传已久,彼时正是明弘治四年,南北交通,通商互市皆靠那条横贯数省的京杭运河,是以但凡在运河流域,必定是繁荣富庶所在,而苏杭二州自不必说,更比别处繁盛富丽,当真是当的起“天堂” 二字。
苏杭二州山明水秀,风物清嘉,自古以来,历代产生的文人墨客,诗人才子,不计其数。而这个时代的“唐祝文周” 四大才子,更是名震全国,誉满千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只可惜他们生不逢时,同是生在国家多难,奸佞当道的时代。
他们四人怀着满腹经纶,既不甘与奸佞同流合污,为虎作伥,又不甘将满怀大志,寂寞无闻的老死牖下,于是他们凭借着自己的天赋奇才,改弦易辙,丢开了功名利禄,另辟蹊径。或是佯装好色、或是佯装好赌,又或是歌哭无常、起居无节,疯疯癫癫的掩人耳目。这样一来,既可免去奸谗小人的妒忌,又可从风花雪月中自得其乐,在这荒淫世道中开辟属于自己的安身立命之道。
而四大才子之首的唐寅,乃是天生的惊才绝艳,不但才如子建,更是貌比潘安,十八岁便高中了弘治戊午科的南直隶解元,名重一时。而在诗赋文章之外,又擅长一笔丹青,彼时更有唐画之称,只可惜他惜墨如金,轻易不肯落笔,可他越是这般宝贵,在外的声名越是响亮。
恰好这时在江西的宁王朱宸濠,仗着自己是明太祖朱元璋的五世孙,裂土分茅,野心勃勃,欲要身登九五,一统河山。他既存着这种野心,自然是要先笼络人心,在谋士的建议下,他学着前朝的王莽,谦恭下士,将五湖四海的奇人异士一齐罗致过来,一同共谋大事。
而唐寅年少登第,风头无量,自然也在罗致之列,最初唐寅只当是宁王的礼贤下士,于是欣然就道,到了江西,自然对他殷勤优渥,拜作上宾。可唐寅聪明绝顶,在王府不过一月,便察觉出宁王狼子野心,料他不出五年,便要举兵造反,而又不能成事,不消三月,必定烟消火灭,身败名裂!
到那时,王府里这些被宁王卑辞厚币罗致之士,必会被名列逆党,玉石俱焚!唐寅何等睿智,怎会不懂明哲保身之意?便打定保全清白之身,辞职返乡的主意。可宁王狡诈无比,若是贸然告辞离去,必使他大为提防,若是让其疑虑自己已看出他的秘密,说不定要反遭其毒手,那便是弄巧成拙了,若想保全性命逃离虎口,必要想出一万全之法不可。
唐寅既打定这番主意,即日起便大改态度,故意让人知道他在王府外秦楼楚馆里寻花问柳,猎艳寻芳,不仅如此,在房内更是胡闹,行房事之前必要将青楼女子按下,褪去裙衫,好生抽打一顿屁股,每每打得娼妓娇喘哭泣为止,久而久之,越传越悬,等传入宁王耳中时,唐寅已经变成了一个错乱颠倒,痴颠猥亵的形象。
宁王听后开始自是不信,后来亲自试验,发现唐寅举止太过不堪,太失体面,就算在府内对丫鬟仆妇也不放过,做出许多让人啼笑皆非之事,这就由不得宁王大为震怒,恰好宁王身边一帮狐群狗党,本就嫉妒唐寅之才,想把他赶出府去,这时便趁机进言,在宁王面前对唐寅肆意攻击。
宁王听后本想听从众人之言,结果了唐寅性命,免得让他去外面泄露机密,可转念一想,现下自己正是用人之际,若是摊上了害贤之名,恐怕日后没有能人肯再来归附,而已经罗致到手的一殿英才,只怕也要闻之寒心,不肯再为我出力,所幸唐寅如今已被女色二字磨得昏迷不醒,无论如何才高学广,也难堪大事,倒不如放开肚量,把他放归故里。
若是唐寅日后还是这般做着桃花梦,最好是被桃花痴死,那就是本王洪福齐天,他日必定能荣登大宝。若是唐寅回去后不犯桃花痴,那江浙两省各府各县的文武官员,又哪一个不是本王的心腹?只要他有一点行迹可疑,取他性命也是易如反掌,现下还犯不上担上一个害贤之名。
宁王想定了这样的主张,便派了几个人把唐寅送回苏州,这一下,正是中了唐寅下怀,自此唐寅脱离了虎口,回到故乡安身,说不出的畅快。
这时与唐寅同负盛名的三位才子,祝枝山、文徴明、周文宾,三人见唐寅平安回到苏州,一个个都替他高兴,四人脾气品性相近,情投意合,常聚到一起,过他们的诗酒生活。
可当时的苏州知府,乃是宁王的心腹,自从唐寅回到故里,宁王便命其监视着唐寅的一举一动,只要唐寅不再犯桃花痴,便要对其不利,幸而唐寅早就料到了这一遭,平日里除了诗酒琴棋之外,就是注意着那美貌佳人。
为了取信于宁王,唐寅故意向外传出豪言:“我唐寅一定要在三月内觅得八位绝色佳人先后完姻,一夫八妇,度一世甜蜜光阴。”
莫说外人,就是祝、文、周三位解元听了,都忍不住对他哈哈大笑道:“伯虎,你这不是痴了?想娶到绝世佳人,谈何容易?便是一箭双雕,已是足够自豪,惹来他人艳羡,何况要在三个月内与八位佳人完姻,这不完全是疯话吗?为了在宁王面前装傻,也不必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