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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谈录
“啊呀!今儿个赵秀艳的屁股可真是没说的,比前几天杨屯批斗的胡巧清可强老了。那胡巧清的屁股白是真白,可软塌塌的,那有赵秀艳那样圆鼓鼓、紧登登的……”泉生的话没说完,就被铁柱打断了:“可真抗打!每一板下去,那肉一下就弹起来,一阵乱颤,真有趣!”
这两个都是我的发小,暑假里中学里住宿的教师就剩我一个,他们每晚上都来和我作伴,躺在我的身边听我“讲古”。这两天全公社批斗破鞋成风,一斗就要脱了裤子打屁股。他俩一听哪里要批斗破鞋,一场不拉下都要去看热闹。今天又去看了一场,一直议论到半夜还睡不着觉。我们三个人一起到房后撒尿,他俩都端着仍然勃起的阳具,还在议论着捱屁股板子的破鞋的屁股呢。
我禁不住插嘴,纠正泉生说:“不是胡巧清,是胡巧倩吧?《诗经》里有一句“巧笑倩兮”,是形容女的笑得好看的。这个胡巧倩是在这里代过音乐课的,风琴按得还不错。听说跟公社的卜宣教搞破鞋,才谋到代课教师的。长得不错的,大辫子能够到大腿呢。”
铁柱说:“是是是,两条大辫子老长了,趴到打屁股凳上,拖在地下一大截。捱板子时那辫子在地下拖来拖去的,沾了不少土。也真可怜!就是挺大个屁股太喧乎,一打就凹下去一大片。就不怎么好看了。”
回到屋里,我们就又脱鞋上炕了。我看他俩都没有睡意,就找个话题说:“现在批斗破鞋都兴扒了裤子打屁股,其实是“四旧”哩!那是从前官府衙门里惩治犯了淫罪的女犯人的办法。从前衙门里男犯人打屁股是要脱裤子的,女犯人要打屁股可以花钱赎刑的,没钱必要打的,也可以留条裤子遮遮羞。可要是犯了淫罪,那就要“的决”,就是不许花钱免打,而且指定要脱了裤了光屁股打,特意臊这种不要脸的骚货。为了臊她们,有时还不在大堂上打,要拉到大堂外面的院子里打,让衙门口看热闹的人看得更真亮。有的还拉到门外的照壁下打,招来更多人看。”
泉生听了评论说:“这种臭娘们就该好好治她们,该!”
铁柱问:“那时要打屁股,得捱多少板哪?”
“大清律上规定,和奸的男女各杖八十,女的如果已经嫁了人的,男女就各杖九十。刁奸的不论是否已经嫁人,都是各杖一百。”
铁柱问:“为啥嫁了人的要多打十下,没结婚的黄花闺女就搞破鞋不是更不要脸吗?”
我说:“封建社会里,嫁了人的,老公就是你的主,那时讲究三纲五常,夫为妻纲嘛。有了老公的又搞破鞋,罪自然要更大些啦!”
铁柱又问:“啥是和奸,啥是刁奸?”
“和奸就是男女两情相悦,做了野鸳鸯。刁奸就不是单纯男欢女爱,是另有目的,耍手段,也叫‘诱奸’,比如庙里供个送子娘娘,吸引女的去求子。住在庙里跟和尚睡觉。又比如让自己的老婆或小老婆勾引野男人,骗人钱财。情节上就比单纯搞破鞋重了。像胡巧倩是为了当上代课老师,跟公社干部睡觉,就不是和奸,应该叫刁奸了。”
“啊,那她在清朝就该打一百大板了。不知道那时候的毛竹大板有多大?”
“这你就搞错了。明朝以前的‘杖’,不是指的板子,而是指的荆条。像唐朝法定的刑杖,是长三尺五寸,大头二分七厘,小头才粗一分七厘的荆条。你想,这才多粗?处决犯人时,是背、臀、腿各捱三分之一的数目。不是光打屁股。你看过《水浒传》没,里面不止一处提到要打犯人‘一百杀威棒’。那就是说这种荆条,所以也可以叫棒。宋朝开始,渐渐用板子来代替荆条处决犯人,所以有了所谓‘折杖法’。元朝时候,板子和荆条并用,明朝时就基本都用板子了,板子就只打屁股,不打后背了,不容易打出人命来。清朝开始时是用“以五折十”的办法,就是律条上规定‘杖一百’,实际是打五十大板。后来又减为‘四折除零’的法子,杖一百是打四十大板,杖九十是打三十五板,杖八十是打三十板,杖七十是打二十五板,杖刑最轻是杖六十,就是打二十大板。杖刑是用大板子打,长五尺五寸,大头宽二寸,小头宽一寸五分。重不能超过二斤。笞刑则用小板子打,也是‘四折除零’。所以,打一百大板是根本没有的事。‘三堂会审’这出戏里,苏三唱:‘上堂来,先打四十板’,那也就是‘杖一百’了,也叫‘满杖’。明朝时大板子比清朝还要重,明朝的小说里有写一家人家里大小老婆和大女儿都跟长工通奸,为了怕暴露,又合谋把这个长工害死。捉到衙门里,这几个女的一人当堂都打了二十大板,就先后都死在牢里了。可见那时女的捱二十大板就能送命的。清朝人编的戏里,说苏三一上堂就捱四十大板,那不死也就够呛了。哪能还在堂上继续受拷问,‘皮鞭打断有几根’还不招认,直到‘无情的拶子我难受刑’才屈招谋杀亲夫的罪名。可见清朝时的四十大板不一定比明朝时的二十大板更厉害。”
“原来从前的‘毛竹大板’有这么大呀!我想,打四十大板真能打到‘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呢。现在可文明多了。那天打胡巧清,不不,胡巧倩,使的板子只是二指多宽的篾片,两片用细麻绳缠在一起。不知打了多少下,也只把她屁股打到通红,肿了起来,连皮都没破,一点血都没流啊!”铁柱颇感遗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