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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铛”一声,牢狱的大门被打开了,沅卿从外面进来,有些不太习惯里面的黑暗。微微闭目让眼睛适应了一下,才去看石床上的人。石床上只铺了一张草席,湄卿脸朝下趴在上面,他已经换了干净的囚服,但臀部和大腿上还是有星星血迹渗透出来。
沅卿向身边的老狱卒微微一仰下巴:“让我看看他的伤。”
老狱卒忙上前,轻轻褪下湄卿的裤子,露出两股上还没有痊愈的棒伤。经过几天的将养,已没有当日初受刑时皮开肉绽的惨状,但多处破损仍在化脓渗血,一望便知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忍受怎样的疼痛。
沅卿挥了挥手,示意狱卒将他的衣裤掩上,轻唤了一声:“湄卿?”趴着的人没有回应,沅卿叹了口气,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将手放在他肩上,又唤了一声:“湄卿,哥哥来看你了。”
趴着的人突然将身子一闪,那只手便落空了,少年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异常俊秀的脸,冷冷地道:“苏大人有话请讲,我听得见,这不是您坐的地方。”
沅卿怔了一怔,微笑道:“我带了大夫来给你疗伤,顺便告诉你,你的案子判下来了。”他见湄卿没什么反应,有些奇怪:“你不想知道判决吗?”湄卿冷笑道:“还不是你想怎么判就怎么判,押都替我划了,我随你处置便是。”
沅卿摇头道:“你挨了顿打,这坏脾气怎么也不收敛一下?当日若是你顺从公主,岂会有现在的下场?不过公主对你还是不错的,你的案子判了杖责全刑,公主怜惜你,替你求情,只要你入她府上供奉,便可免了这场苦楚。”
湄卿的脸色一下变得刹白,他想也没想就大声道:“我不要她求情!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做她的奴才!”
沅卿道:“这就是你不识抬举了,公主怜你才华,你入府不过是为她作画,又不会怎样难为你。这样的机会多少画师盼都盼不来,你何必一定自讨苦吃?”
湄卿一口气郁结在心底,双手一撑忽得坐了起来,不提防牵动了身下伤处,疼得一哆嗦,眉宇间却仍是冷然的神色:“她怜惜我?为了让我给她画那样不知廉耻的画,指使婢女陷害我,难道我还要感激她不成?”
沅卿淡淡道:“你的案子已经结了,再提无益。”
湄卿转过脸去:“我也没想过要翻案,不管什么样的处罚我都认了。只是苏家已经出了一个奴才,不能再出第二个。”
沅卿的眉梢稍稍一跳,点头道:“既然你这么固执,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杖刑安排在下月初五,你还有半个月时间好好调养身子,否则到时候带伤受刑,滋味就更不好受了。”他说罢一甩袖子,出了牢门。
后来的十几天,一直有大夫来给湄卿治伤,那棒创虽重,但没有伤到筋骨,用了药果然好得快,半个月下来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初五前夜老狱卒最后一次给湄卿上药,见伤势已经愈合,问:“公子,还疼不疼?”
湄卿摇头:“已经不疼了,多谢。”
老狱卒道:“您还谢我做什么,我知道您受了冤屈,也帮不上什么忙,只盼明日的杖责不要太重了。”
湄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怎知道我是冤枉的?”
老狱卒叹道:“您那日和侍郎大人说的话,我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后来看您这样斯文有礼的样子,就知道您怎么也不会做出奸淫人家姑娘的事情来。”
湄卿苦笑一下道:“可惜那些断案的老爷们不这样想。”
老狱卒问:“按唐律笞刑不重科的,你过堂时已经挨过板子了,怎么明日还要受刑?”
湄卿耸耸肩道:“还不是他们怎么判,我怎么领受罢了……嗯,”他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那个‘杖责全刑’……是怎么个打法?打多少下呢?”想到当日堂上寻常的四十板子已经打得自己死去活来了,明日的那场刑罚,只怕比四十板子还要再重些,他对着沅卿时毫不屈服,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怯意的。
老狱卒道:“我也不知道,以前没这个名字的,这是刑部刚刚颁布的刑罚,专门责罚犯了奸淫罪的犯人。刑部也是第一次办,听说连刑具都不全,这些天侍郎大人开出了清单,派了人去采购了一些合适尺寸的竹子、藤条、紫荆木,在刑部内日夜赶工制作刑具,应该也是明日行刑时用的。”
湄卿一怔,没想到这是连老狱卒都没有听说过新刑罚,沅卿身为刑部侍郎,没准儿这法子就是他专门设计出来的,看来明日那一关还真不好过。
老狱卒看他面上有些怯意,忍不住道:“您不是侍郎大人的弟弟吗?侍郎大人怎不想法子救你?他就是刑部的侍郎,免一顿责打还不容易?”
湄卿如何能告诉他这件事的一切策划都是他的亲哥哥?勉强一笑道:“这里头曲折太多,您知道了白连累您。”他不想多说什么,早早就安歇了,他需要养好了精神来迎接明日的那一场折磨。
第二天一大早,刑部的衙役就来到狱中:“提犯人苏湄卿去受刑。”
湄卿知道该来的总归要来,默默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向老狱卒一揖道:“这些日子多谢您的照料,我若能活下来,一定报答您。”老狱卒看着他消瘦单薄的身子,心里难过,拉了他的手道:“公子,别怕,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湄卿眼眶一热,自从遭受冤狱以后,也就是和老狱卒相处的十几天,感受到了一些人性的良善。他点点头:“嗯,我撑得住的。”
那些衙役给他套上刑枷,押着他出了监牢,不一会儿连衙门也出了,湄卿一阵奇怪,难道这次不在刑部受刑么?待出了刑部大门,穿过几条长街,来到了长安城最热闹的朱雀门内,才看见一片空旷场地上已拥了一群人。衙役押着他穿过人群,只见场地的中央放着一个宽大的木床,两侧各立一根高高的竹竿,一副条幅绑在竹竿上,上头写着:苏湄卿奸淫妇女,杖责全刑示众。
他心里一颤,看来这就是他受刑的地方了,原来不但要打,还要示众。
他一进来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很多人大清早赶来,就是想看看这个敢于强奸公主侍女的大胆淫贼是什么样子,不料见到的是一个俊美斯文的少年,都有些错愕。一时间议论纷纷:
“就是他吗?不像啊?”
“听说他原来是宫里的画师哩!”
“嘿,敢强奸长公主的婢女,这小子胆子也真够大的!”
这些人的议论传到湄卿耳朵里,他根本不敢抬头,被押到场中心后,一个士兵在他膝弯处一踢,他便扑倒着跪下去,那士兵高声道:“启禀大人,人犯带到。”
“嗯,”前方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却又无比熟悉,他忍不住抬头了,那坐在正中央的官员面如冠玉,正是他的哥哥苏沅卿。他受刑挨打,监刑的却是他的哥哥,湄卿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沅卿眼角扫了他一下,淡淡道:“犯人验明正身,带他就位吧。”几个衙役把湄卿从地上提起来,拆去他颈上的重枷,将他押到木床边,喝道:“上去。”
湄卿不想反抗,依言爬上木床,两个衙役用皮带紧紧束缚了他的脚踝和膝弯,又从木床上的铁环里穿过,打了死结,湄卿的双腿便动弹不得。想来是怕他等会儿受刑时因疼痛而挣扎,皮带刚系好,一个士兵便提着木棍过来,湄卿以为要开始打了,赶紧深吸口气咬住了牙关。
哪知士兵将手中木棍从他小腹下穿过,另外一边一个士兵抓住棍子,两人用力向上一抬,湄卿的身子便被抬得弓起半尺。一个衙役拿来一块厚厚的正方形木板垫在他小腹下,又有衙役用皮带缚了他双手和前胸,湄卿的身子便被固定成一个前胸伏下、臀部弓起的标准挨打姿势。
湄卿正觉得这姿势实在不雅,突然一个衙役伸手来解他的裤腰,他大吃一惊,想要挣扎,但被皮带缚住了,四肢都动弹不得,忍不住大声喊道:“你干什么!”
沅卿的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微笑,向身边的一个文吏道:“看来他还不太清楚,你去解释给他听。”那文吏是今日行刑的司仪,他躬身领命,走到场中央,即像是说给湄卿听,又像是说给围观的群众听:“根据朝廷新法,奸淫之罪去衣受笞,以示其羞耻之心。”
他话音刚落,那衙役唰得一下扯下了湄卿的腰带,顺手一拉将裤子拉到了膝弯处,再将湄卿的上衣掀起至腰间,便露出了白皙的臀部和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