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ublished on
- Published on
- Published on
惊堂木一拍,两旁边的人役齐喊:"讲讲讲讲讲!"夜静更深,梁妙兴也真有
点儿含糊:"啊!大人,罪民只知奉公守法,与人无悔,与事无争,我是个出家人,
只知拜佛烧香。金牌之事一概不知,盗牌之贼,出家人跟他素无往来。请大人量情
超生!""梁妙兴你真是顽贼!量你不招!来呀!重责四十大板。"带班头立刻一
架梁妙兴,往下一撤,"啪"!一掉脸,脑袋冲外。
该垫的垫了,垫好以后,把中衣脱下来。皂班头一抡大板,叫青龙绞尾,就这
一板子下去,"噔"一下,这肉就起来了。二一板子,"唔"!"金凤夺窝",
"啪",肉就开了花。"啪啪啪"!这四十大板,打得梁妙兴皮开肉绽,鲜血迸溅,
晕过去了。立刻准备草纸门儿点着熏他,也不着急。
一会儿的工夫,熏过来了。"啊呀,无量佛!"马上把他中衣稍微地收拾一下,
掉过脸来,就势就跪在这原处。"你要知道官法如炉,真如炉啊!
实话实说,有你的命在。不说实话,我将你活活打死,立毙杖下,豁上钦命的
乌纱不要!讲!""哎呀!没什么招的呀!大人,我是一个良民,我是一个良民!
我是一个安份守己的三清弟子!决不敢越理胡行!我确实不知道啊!"
******
知府无奈,与师爷密斟一番,又复升堂,拍下惊堂木喝道∶"犯人黄杰,既坦认忤
逆之罪,先打三十大板,再作处治。"
两边衙差如狼似虎,按倒黄杰脱下裤子便打,只打得黄杰皮开肉绽,呼痛昏绝,知
府冷眼注视王氏,见她毫无不忍之色,心中更加疑惑,暗道∶"世间焉有亲娘见幼子被
痛打昏绝而不心疼之理,其中必有缘故!"
于是便喝令衙差停打,用水将黄杰泼醒,再厉声叫道∶"黄杰,你若有分辩,速速
禀告!"
******
喝令皂役将此〔二〕人采下去,每人重责三十大板。正是:堂上一呼,阶下百诺。那些如狼似虎的皂壮走上堂去,将二人采到丹墀下边,翻按在地,去了中衣,就要重责。那知府咬牙切齿喝令毒打。可恨那无情竹板,板板打在一处。幸得吴瑰庵一腔浩气充塞身中,肉虽受苦,神却安定,打到三十,身子动也不动。就是"老爷"也不肯叫他一声。知府恨极,又加上两签,直打的皮开肉绽,鲜血进流。
******
押解的军士察言观色,立刻出手,一人一边按住张献忠两肩,用力往下一按。张献忠猝不及防,伤口牵扯下一阵剧痛,大叫一声,跪在地上呲牙列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百户拍桌骂道:「他妈的你还装死,老子还不清楚你张的底细?你本是延安府的衙役,因为鱼肉乡民给府台大人革了。跑去当驿卒又不安分,送『火牌』误了事,没被砍头算你命大。走投无路来投军,前任总戎吴大人被你哄得团团转,混到个官儿干,却偏又卖放贼人,全靠总戎大人大发慈悲,才饶了你一条狗命。如今落在老子手里,倘是拖死狗,老子不伺候你服服帖帖,老子这王字就倒过来写。」王字倒过来写还是个王,百户大人骂得顺口,一点也不在意,张献忠无端受这顿排头,心里火气渐渐上升,也没注意到这语病。倒是百户旁边侍立的那个军吏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声色俱厉一大串,这家伙官不大架子倒满大的。张献忠勃然大怒,几乎要发作起来,勉强忍住,脸上忿恨神色还是显露出来了。
这姓王的百户当然也查觉了张献忠的脸色,这些贼配军的恶形恶状他见得多了,可不怕这小子发横,继续骂道:「你小子敢是不服气?若是你当初安安分分不犯事,现在还是个千总大人,老子见了你还得请安。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你小子既然落在老子手里,就乖乖认了吧。」连珠炮一般的训斥,王百户话讲得急了,一时接不下去,暂停下来喘口气,一面想着下面的词儿。
好不容易看这强横霸道的芝麻绿豆官儿稍缓过一口气,跪在地上的张献忠忍气吞声道:「犯军张献忠参见百户大人。」有道是:「不怕官,只怕管」,他虽然个性暴躁易怒,可却不是全不顾后果的莽夫,深知如今硬顶只有自己倒霉,当然只能乖乖认了。
王百户冷笑道:「你倒精乖。好,先打一百杀威棒,学学规矩。」
左右伺候的军士齐声应合,早有几个军士走过来,不由分说把张献忠掀翻在地,背脊朝上。四人一齐过来,分别按住双手双脚,另外两人一左一右高举棍棒,只等百户大人示下。还有一个掳起袖子,就要过来剥张献忠的下衣。
张献忠一面挣扎一面大叫道:「禀大人,小的在榆林起解以前,总戎大人已经打过一百棍了。」
王百户冷笑道:「桥归桥,路归路。以前你挨了多少棍是你自己的事,和老子没关系。从踏进这营门开始,一切从头算起。」
一个军士掀开张献忠上衣下摆,拉住裤头用力往下一扯,伴随的是一声惨叫。但见裸露的两股上是一片脓血狼藉,红红白白惨不忍睹。王百户旁边那个军吏撇过头去,而在这一亩三分地内呼风唤雨的这个小小官儿,眼中却并无一丝怜悯神色。
王百户狞笑道:「你再没学问,也该听过说书的讲水浒,凡是贼配军押到该管卫所,都得先打一百杀威棍,就算是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好汉也逃不了,这个规矩可不是老子创制的。」敢情这小子也是个水浒迷,只是他和张献忠都不知道,在宋朝的制度里,并没什么卫所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