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ublished on
- Published on
- Published on
楔子
是夜。偶尔散漫的白光从窗外闪过,照亮远处的云层,伴随着从天边涌近的隆隆雷声。外面很静,连院子里时常鸣叫的草虫和雨蛙都没了声息。天气闷热,一丝风都没有,快下雨了。
房间里的灯白花花地亮着。原本柔和安谧的光线此时却显得那么令人焦躁不安。地板上玻璃水瓶的碎片混着一大滩水渍折射出晶莹的点点星芒,反射出整个房间经历了一场混战之后凌乱的倒影,亦能看见他的倒影,他站在落地窗前,窗户被拉得大开,屋内却未曾感到凉爽。他的衬衫扣子解开几颗,袖管挽到手肘以上,即使如此,他额上仍能看见细密的汗珠,他的呼吸仍然是那么粗重,指间的烟静静燃烧。偶尔几个深呼吸,能看出他仍在极力地克制自己。
而我,伏在床上,未着片缕,小腹下塞的枕头和身下的床单早已被汗水浸湿。高翘的臀部仍然通红滚烫,距上一次挨打不过十多分钟,两瓣臀肉上的肿胀和火辣辣针扎般的疼痛尚未消除半分。大腿外侧有些被刮破皮的地方凸起一道道细细的檩子和青紫色的瘀伤,显得有些触目惊心。满面的泪痕早已被这闷热夏夜的温度炙烤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上皱巴巴的难受和双眼的酸胀疼痛。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又深深吐出来,浓浓的白色烟雾,他喜欢的哈瓦那雪茄,带有巧克力和蜂蜜的香味。
“满意了?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虽然他没有看我一眼,我仍然能够想象到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我,从我的每一根头发丝扫到我的脚趾。我咬着白色的床单没有说话。
“你回国吧。”
说完,他大步走出房间,带上门。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房门哐地撞上,又弹了开来。我听见他快步下楼,发动汽车的声音。这么晚了,他是要到哪里去?
窗外一道青白色的闪电分着叉径直劈下,震耳欲聋的雷声似乎就在房子附近响起。紧接着,像是约好了似的,狂风大作,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憋了一晚上的瓢泼大雨,终于倾泻而下。
一
闻桦
李总对我说:“闻经理,今年新招了不少毕业生,拉美办事处这边不是缺人吗?给你分来了几个,等一下你见见他们。”
我那时正在忙着做标,心想,不错啊。正好那些琐碎活都不用我亲力亲为了。多个人总是多把力。
手上翻着项目部发来的调查资料,我说,行,下午三点集中开个短会吧。
下午我带着电脑去的会议室。屋子里已经坐了五六个年轻人。都是应届生,有女生还特意穿了正装和高跟鞋,化了妆。我放下电脑,调出他们的名单。既然是分到拉美办事处的,总得趁早熟悉一下。而且我对记人名不太在行。
环视四周,我朝略有些踌躇和羞涩的新同事笑了笑说:“既然以后都是自己人,我们现在也不废话了。大家刚来不久,不过想必也已经对公司有了一定的了解。你们现在被分到拉美办事处,就由我来安排大家下一步的工作。我是办事处商务经理,我叫闻桦,闻一多的闻,桦树的桦。下面我希望大家都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和所学专业,这样我也能够更好地认识你们每个人。”
逐一的自我介绍开始了,我装作很认真地听,时不时还接茬聊一两句。其实我对大学生那种涵盖了户口本内容和兴趣爱好单身与否的自我介绍毫无兴趣,我在乎的是他们对自己专业的描述。不过这么听下来,我能用的人也不多。
土木专业,分到办事处国内工程办。
会计专业,分到财务谢经理那。
英语专业,来拉美办事处也不是很有用武之地,不过商务和技术部门有英语资料就交给他好了。留在国内做标很好。
剩下也就两个西班牙语的,李总还点名要一个。之前代表处的翻译回家生孩子去了,让他一个人对付那些英语说得不怎么样的业主和官员还是有困难的。这么看来跟我出差驻外的翻译也就只能是那个小男生了。
“这样吧。”我对那两个西语专业的学生说,“男孩吃点苦和我出去驻外,女孩留在国内办公室给李总做翻译吧。”
没想到我话音刚落,坐在角落里的姑娘就蹭地站起来。
“闻经理,我不怕吃苦,我想申请驻外。我觉得驻外可以让我学到更多的东西,对我的能力也是一种磨练。”
到底是刚毕业的小孩,驻上一段时间,估计你哭着闹着想回来。我现在提到出国都觉得烦,何况你一个小姑娘。
我这么想着,脸上却笑着打了个哈哈:“行啊,有这种精神很好,我会考虑安排的。”
我问李总想要哪个翻译,李总毫不犹豫地说,要男的。现在翻译都是男的吃香,领导总嫌女孩子娇气。
“那我就只好带那个小姑娘外派啦。”我笑。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不是挺好么。”李总也笑,“带个小徒弟,她认你当师傅,多有成就感。”
“是啊,您倒是不觉得,麻烦的可是我。”
“你都三十六了,该为孩子考虑考虑。”李总意味深长。
“孩子放在他奶奶家呢。”
“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李总说,“都过去两年了,你怎么也该计划一下了。”
“我?现在这工作,还是暂时不考虑吧。”我给他点上烟,“每天忙得鸡飞狗跳,谁愿意跟我过日子。”
“切,你这条件,谁敢看不上……”他眯着眼睛,“考虑考虑吧,啊。”
我走出李总的办公室,走廊上碰见那个姑娘。站在一边打电话,头发很黑,披在肩上。女生里就她没打扮,穿着帆布鞋牛仔裤就来了。叫什么来着,何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