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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书律影
serene penitence
＃１
有人形容欲望是一波一波的潮水，将你卷入海洋的漩涡之中，待身体被带着盐分的水泽
润湿，充盈了那些渴望的孔峭之后，再温柔地将你送回和暖的沙滩上小憩，在脑中回味浪花
的触感，如何逐步拍湿了自己的感官。
他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直到她打开了他身体里面更深更远上锁很久的房间之后。
他在群青的山棱上爬行着，推着巨大的滚石，沉重的是过去未开封的渴望。颤抖的身体
紧紧攫住欲望的轨迹，汗水在登峰的的时刻悄悄沁出，逐渐浸湿荒芜的井。枯萎的仙人掌在
艳阳荒漠里捡到一颗水珠，遂把针叶舒展成一片绿荫，结果后开花，在蓝色的天空底下一簇
泛着黄色光芒甜香。
山无涯江水不竭，石头在山脊上削去了棱角、打磨出亮光，于是，攀登的脚步说什么也
无法停歇，彷佛是要寻找什么记忆、或是弥补什么缺憾一般，攻顶了，远方还有更俊俏的山
峦矗立，不断地向欲的山顶前进，成为他的生命型态。
只是他遗忘了，过度耽溺在一个地方，就会有另外一个世界逐渐地裂解 。
＊
一切都要从这一场梦境说起，在那之前，也许已经有一些迹象，但是小左却一直没有察觉。
进入研究所就读已经过了两个月，生活说不上是生不如死，但也水深火热，每周每周的文
献阅读究批判思考的提问辩诘、就连同学间吃饭的话题也从周末去哪里玩、哪里又有好吃的餐
厅，转变成「那、你打算作数位电视的政策法规研究吗？」「哦，如果你想要探讨叙事类型的
话应该要拜托Ｒ教授指导。」「什么？你已经投稿Ｙ大的研讨会了吗？哪一天要发表？」
如此种种，让平时抒懒成性、只求悠闲度日的小左濒临崩溃边缘。
「我本来就不是喜欢念书的人啊…只是刚好成绩吊车尾能靠着推荐甄试考上研究所……」
小左在Ｑ上向自己的爱人诉苦。「好想休学喔…那、不然你来安慰我一下嘛……不对、不行、
明天还有两个报告要交……（口吐白沫）」
啃食着难以下咽（小左认为根本就是难以入口、无法咀嚼）的庞大原文教科书，知识的重
量就要压断背脊，诸子百家一同在胃里消化不良、在脑里纠结不清，每晚每夜，小左都带着幽
暗的身影，挑灯夜战叽哩咕噜的外文名词，并以被彻底击倒作收。
只是即便逃进了睡梦里，小左依旧无一日安眠，课本一旦出现在梦里就失去了框限与逻辑
，时而化为洪水猛兽追着小左让他彻夜奔逃，时而伪装成教授的形貌让小左胆战心惊，有时变
成春卷皮一张铺天盖地袭来，有时索性成为黑礁暗涌将人卷入深渊之中令小左热汗淋漓地梦中
惊坐而起。
……再这样下去就要干枯而死了，成为活生生的木乃伊应该也是一种创举吧。
只是，这一晚的梦境，除了背景中那种惘惘的威胁之外，还有春芽冲破干涸冻土破茧探出
新绿的气氛，带有一种抚慰的气氛。
＊
「（叮咚）你在忙吗？我寄了东西到你的邮箱喔。」
小左正在和论文怪兽玩着躲猫猫，已是山穷水尽确实无路，眼看怪兽就要扑到身上泰山压
顶之时，突然跳出了一个ＱＱ窗口把怪兽一拳打飞到天空尽头。
「谢谢你救了我……」小左拖着酸软不堪的身体爬回计算机前，查探救命恩人是谁。「…
小路？」
「（叮咚）你收信了吗？」远端的小路又传了一则讯息过来。
「还没有，你怎么突然寄东西给我？」小左纳闷着，这小路虽然是同班同学，但开学到目前
为止，两人的关系仅止于上述的：「喔…我可能会研究关于电影中女性形象的呈现～」这般无趣
和仪式性，只是小左忘记小路在这句话之后，接了一句：「我还想要研究两性之间施虐和受虐之
间的关系，这样的研究目前还不多。」
小左登入邮箱，小路寄来一个几十MB的压缩文件案，下载、解压缩，映入眼帘的图片却让小
左震慑当场。
「（叮咚）你看到图片了吗？」
「……正在看…」小左勉强从齿缝间挤出了几个字眼，视线无法从屏幕上离开，「小路…那
是你吗？」
图片中的一个女子，眉目半垂，眼角却带着勾人的魅态，凝视着摄影镜头，彷佛就要看穿屏
幕逗引观看者将之拉入照片里。顺着女生的五官向下移动，滑过颈间、锁骨、最后看见一条红色
的棉绳缠绕着女子身体，在胸口打了一个交叉，把胸部绑出一个坚挺的弧形。一条股绳绕过胯间
，隐约看见一条遥控器的电线从那山谷之地透出，闪亮着光泽。
「（叮咚）当然是我啊？好看吗？」
小左有种口干舌燥的灼热感，两颊彷若升了一炉柴火，霹雳啪啦地燃烧着，手指不受控制地
击点下一张、下一张、下一张……小路有时被绳子吊缚在空中、有时穿着拘束衣、有时被固定在
X型的木架上、有时身上带着瘀青、有时臀峰上带着一抹红晕……
小左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鼻腔有液体潺潺流出，温热濡湿，包覆了她的嗅觉、视觉、听
觉、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死了，伸手想要拨开脸上的液体，却发现自己缓缓地陷入一种柔软的棉
絮之中……
「啊！」大叫一声，小左从床上爬起，枕头上一摊口水渍兀自留着手指掏抓过的痕迹。
「啊……」处在梦与现实的交会地带，脑袋的思考回路尚未通电，抱着棉被坐在床上，小左
突然有种已经往生了的飘渺感。
「完蛋了！要迟到了！！！」她从床上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