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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天堂或者地狱,这无关紧要
「美」啊!巨大恐怖纯真的怪物!
愿的眼睛、微笑、脚趾帮我打开
我喜爱但不识的「无限」之门!
不管属于撒旦或上帝?不管属于
天使或妖妇,愿--我唯一的女王!
旋律、馨香、光芒、天鹅绒眼的仙女--
能减轻世界的丑陋与时间的重量!
~~波特莱尔《恶之华》
搞不懂。
波特莱尔的诗,那个男人的言行,还有他所构思的漫画,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让我搞不懂。我近乎绝望地抛开手边的书,什么波特莱尔,什么恶之华,老娘就是没有文学造诣,这辈子就只看漫画,不然怎么不去写小说,还在这里当什么漫画家!
眼前又浮现那男人鄙夷的眼神,像是在说:「不会吧,才这点水平,怎么诠释我的作品?编辑部居然派这样的人过来。」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在心中大吼--冷静、冷静。我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好好把事情从头到尾再想过一遍。在这样的时候,我总是会试着把自己,从事件本身抽离开来,尝试着以第三人称的角度重新审视。这或许也算是种特别的能力吧,多亏了以前在戏剧社的训练,我很擅长用这样的方式思考,将自己代入他人,想象他人的处境、心绪、言行;或是自高空俯瞰,重新爬梳事件的因果缘由。
一直以来,这样的方法都挺有效的。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想就是无法搞懂--不管怎么说,我决定再试一次。
我,佐伯奈奈子,二十二岁。高中时曾投稿某杂志的漫画赏,得了第二名。高中毕业后,就奋不顾身地投入所谓「漫画家」的行业里。很快就幸运获得了连载机会,但也很快地被腰斩。之后提交的几部作品,也通通被编辑打了回票。偶尔得以刊登些短篇,但大多时候都在担任其它漫画家的助手。这样的我,真的能称自己为「漫画家」吗?
最近,自己的自信作,仍然没有通过连载会议。忍不住向编辑问了这样的问题。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绝对不是没有才华,的作画所产生的代入感很强,这就是的武器。问题是,只有这样的武器是不够的。说老实话,没有说故事的才能,对情节的编排也太过老梗,甚至是幼稚。漫画可不能只有画而已啊。」
「那,我岂不是没有机会了吗?」听到这么直接的批评,心上像是被狠狠咬了一口地痛着。
「这当然是可以进步的,有很多方法......不过我们公司,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能够浪费在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新人身上了。要么就自己慢慢培养、努力自我训练,几年后再来;要不然--也可以尝试转型。」
「转型?」
「对,比如说,H......」
「是要我去画色情漫画吗!」我激动地说。对我而言,我所有的梦想都倾注在少女漫画上,这种话简直就污辱了我的梦想。
「不要激动,我只是提出建议。客观的来讲,的作画能力,在那个领域应该能发挥的最好。的缺点,也不会显得多么严重了。当然,不做漫画家,世界上还有各式各样的行业可以去尝试。我说的只是,如果,佐伯小姐,想继续以漫画家的身份存活下去的可能性而已。」
我沉默着,什么也不想说,想到从以前到现在所有的努力,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我还没说完呢,听着,」她递了面纸给我,「如果只是谈论可能性的话,其实还有一条路可走。」
「还有......别的可能吗?」
「找个原作,跟合作,懂吗?也就是双人组合。」
「我......我上哪去找啊?也不是说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吧?对漫画的看法、理念,想画的题材什么的,哪那么好找啊!」
「佐伯小姐,也出社会一阵子了,也该学着了解,所谓的社会化,便是不断地妥协。现在选项都摆在面前了,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要怎么选择,或是选择放弃,那都不关我的事了。」她边说边掏出名片夹,从中找了张名片出来,推到我的面前:「这个人,押见修照,正在寻找作画的人。如果想跟他合作看看的话,就跟他联络吧。」
「我听过这个人,他不是很有名的作者吗?少年漫、青年漫,甚至连少女漫画都有,跨足各个领域......他怎么可能跟我这样的新人合作呢?」
「去谈谈看吧。如果不跨出像这样的一步,那些个人的坚持,撑到最后,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意味深长地说,接着又低声补了一句:「虽然,这条路也许更加严苛......」
当时的我,并没有将她最后的呢喃放在心上。满脑子想的,只有名片上那个名字,押见修照。我记得他的作品,发想总是异于常人,却总是能在那些特殊的小地方,营造出引人入胜的想象世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次又想画什么样的作品呢?我的画能够完美的诠释他的原作吗?
泪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干了,我顿时充满了期待。
押见修照本人就坐在对面,凝视着我,良久不发一语。我被他看得神经紧张了起来,完全不知道那对眼眸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对我这个人产生了怎样的评价。
「那个,押见老师,我带来了我以前的作品......」
话还没说完,他就伸手阻止了我。但仍然什么也不说,像是要把我整个人,全副的灵魂,都给看透似的凝视着我--那时间大概只有五分钟,感觉却像是过了好几个小时--然后终于,他轻轻啜了口眼前的咖啡,说:「初步算是合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