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ublished on
- Published on
- Published on
一 祝栩
(1)
这是哪里?我身在何处??
江南,千帐亭。
正是杏花烟雨,莺飞草长的三月,亭外的太湖风流灵秀,雾际烟水迷离,十里杨柳落花。
亭中的女子,仿若空谷幽兰,罗裙,轻轻解下,一身雪白的肌肤,那柔嫩动人的娇臀上,竟有约隐约现的鲜红色鞭痕,诡异,摄人心魄。清冷而绝美的脸上,平静与轻微的亢奋相交辉映。
清风盈袖,儒衫方巾的男子,轻轻含笑,双手无限怜惜地抚摸着那受了伤的胴体,数载花开花落,诗卷伴读,蕴涵无尽相思,袅袅燃香前,便是两人缘定千年前的山盟海誓。
南塘青一片,树色微风长。
暗许奴家醉,莲塘晓伴行。
突然摺扇轻挥,男子向着圣洁的娇臀挥出了沉稳而有力的一击。女子柔若无骨的身躯在颤抖,在撕裂,她扬起脸,凤眼中泪光凝聚,前所未有的灿亮晶莹,深藏的惊喜与感念,带着微愁的温柔。爱,在彼此心灵之间流转,像流星划过长空。红,一片夺目的鲜红,不规则的鞭痕昭示着两人的心乱如麻,他的温暖是她的珍惜,她的心跳是他的拥有。
痛!刻骨铭心的痛!
(2)
“啊!!”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而下,又来了!又来了!我疯了似的将身边的枕头向外掷去,企图赶走心上因失控而燃烧的恐惧。
黑夜沉静得只有床头的闹钟在孤独地行走着,街外一片空泛的寂静,连车流也几乎没有,我在不辨冷热地颤抖着,心跳似欲破胸而出,我快步打开冰箱,取中一罐啤酒,一咕噜全部倒入喉咙,我不愿自己清醒,这会让我更加恐惧。
他们是谁??那个玉树临风,清雅满身的男子?那个衣袂飘飘,孤芳傲世的女子?整整一年了,他们从未曾走出过我的梦境,我每天都在做着相同的梦!!
冰冻的啤酒使我的思绪慢慢平伏下来,梦里不知身是客,我没料到清醒后无尽的迷惘与彷徨才是最可怕的煎熬。
倦极,天!已是凌晨的四点多了,我明天还得开周年例会,一下子竟无法将2004年的现实与几百年前的凄美江南联系在一起,懊恼地走上床,借着酒精的挥发准备蒙头大睡到天亮,我的双眼皮开始睁不开了,自这个荒诞的梦境出现后,我几乎每隔几天便会惊醒一次。
朦胧中,又是那个令我惊傈的男子,清晰的湖水映照着他静切的眉目与衣衫,那么无华的神色,仿佛从不自知他的风华足以让整个江南春色黯然无光。他轻轻走过来,抚摸着我的脸。我??我是那个女子?我来不及思想下去,已经开始熟睡了……
(3)
“早,祝小姐。”
“恩。”新的一天又来了,对昨晚的梦境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记忆,我依然是运筹帷幄的祝栩,M & C 公司的设计部总监,我很年轻,年轻得让人妒忌,自信得有点自恋,若不是一年前那荒唐的梦境的出现,我从不怀疑自己将会有心力交瘁的一天。
坐在大班椅前,喝着ESPRESSO,看着桌面上一大堆的服装设计图,眉头开始皱起来,公司请的设计师一大堆,却全无一件像样的作品。我失望地将图纸全部推开,想着如何在例会上大发牢骚。
台头的电话响了,不用问,肯定是马旭的,三年如一日,马旭的来电话时间从未变改。然而此时此际,我多么希望他千古亘远的声音能令我忘却身后的阴霾大雨与光怪陆离的怪异,令我觉得温暖与安定,我不再想有晚上的惊吓,刹那起落的感触与愁怀----幸福与否其实早在我一念之间,多年挣扎此刻看来多么无谓,刹那渺远。
“马旭。”我拿起电话。
“呵呵,小栩,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
“当然,你不会在其它意外的时间给我来电的。我吃过早餐了,不用问了。”我自顾着自己说话,随手放了一颗金莎在嘴里。
“恩,知道了,中午一起吃饭?我有点事和你说。”马旭的声音在我听来没有一点浮线起伏,三年了,我们相处得像亲人,我承受着他温柔细致的照顾,但始终不解,为何如此稳健,安定的一个男人,我却总是若即若离,马旭只在咫尺之内,触手可及,我从不担心他的离去。
突然,我想到梦中的男子,他与马旭的气质迥然相异,马旭像是微风,月夜,梦中的男子却是温雅的,忧伤的,连转侧的目光都微微含愁,却连愁绪都是温暖,放着微光。但我完全记不起他的容貌。
“小栩?你听到了吗?”马旭有点焦急。
“噢,听到了,中午见。”我赶紧收敛心神,挂上了电话。拿起桌面上的设计图纸冲进了会议室。
(4)
公司楼下,T’CAFÉ,这是我们的“饭堂”,在简约明快,旧式的长桌与廖落的干花之间,我们消磨了一个又一个的午后。我看见了那深爱我的人在那里留下的痕迹,前尘往事缓缓飘回却只令我悲喜不分。
“小栩,我帮你请了个钢琴老师,明天周末,他会到你家里来试教。”马旭递过来一张卡片。
马旭一直希望我能继续学琴,因为我的脾气太暴躁,他说学琴能帮我收心养性,让我变得平和,安逸。
我没有丝毫兴趣,我以为他对会我心照不宣的宽容,多年以来,我早已习惯了高傲,只不过我不想逆了马旭的好意。
拿过卡片,读着上面的名字:梁获。我永远不曾想过,这个名字仿佛注定要淹没了其他情感的光华,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剧变改变了我们的一切。
二.梁获
(1)
我住在55楼,这座大厦是城市中最高的居民楼,而我,买在了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