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ublished on
- Published on
- Published on
一 夕阳斜照,大漠正蒸发着最后一丝热度,风紧跟着放肆起来。
漫天风沙之中有一骑从远处破风而来,马上之人是个精壮的汉子,圆眼直鼻,脸上千沟万壑挂着薄薄一层细土,胸膛微敞,通红的肌肤随呼吸上下起伏。手中缰绳足有半指宽,想必坐骑的性格也是极烈。这一人一骑不知从何处赶来,直挺挺向着大漠中心奔去。
此处名唤“播仙镇”,地处西北位于昆仑山下,气候极端原本不适合居住,但相传附近的“仙径”可以直抵琼华,于是引来了大批的寻仙者扎营,久而久之形成了颇具规模的小镇。后来因琼华覆灭,镇上的人也尽数散去,于是渐渐荒废在大漠之中。但不知从何时起,这里竟凭空生出一户庄院来。
骑手策马奔到庄院门前,用力一勒缰绳,座下骏马嘶鸣着高高扬起前蹄,足有两三秒才落下,喷着热气停在原地。未等骑手报上名姓,庄院的门缓缓地开了,从里面一左一右分别走出两位掌灯的少女。少女们向骑手道了个万福,轻声道:“来人可是铜铁镖局大当家杭驰海?”
骑手赶忙翻身下马拱手道:“正是,请问……”未等他说完,其中一位少女便向他伸手索要缰绳。杭驰海见她瘦弱的样子犹豫片刻才把缰绳交到她的手中。另一位少女莞尔笑道:“大当家辛苦,各位我家主人已经候您多时了。”说罢引着他向内院走去。
杭驰海边走边打量这户庄院,凭感觉这庄院处在播仙镇的正中,虽然名叫‘山庄’周遭却都是荒原。装修样式也是标准的中原风格,生漆的味道很重显然是新建不久。厅前小院未设屏风,倒是移栽了一棵巨大的槐树。槐树枝叶生的张牙舞爪,在昏暗天色下像极了高举骷髅棒面目可怖的地狱主。杭驰海目光又落在掌灯少女的身上,她走路的样子不似常人,周身上下除了头发随风摇曳,别处没有丝毫晃动,身后望去如同鬼魅一般。杭驰海顿觉冷汗直冒,不由得紧了紧胸前扣子。
穿过曲廊便是大厅,刚到门前便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诸位,槐木山庄建成三月有余,庄内事务繁忙唯恐怠慢,是故未向各位英雄见礼,还望诸君海涵。今日有幸,晚生柳怀松奉家主之命特设此宴以报诸门派提携之恩。”少女推开厅门,只见室内酒筵一共六桌分列两旁,座中有僧有俗,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之辈,正对门的位置有一个空座,说话之人正是座位旁边立着的容仪如玉,明净柔和的青衫男人。
杭驰海突然闯入自觉尴尬,拱手惭愧道:“让各位久侯了。”说着赶忙随少女溜到预留的桌前,少女轻柔的将他的外氅退下,又撷过来一块沾着温水的毛巾,悉心将他面上的细土一一拭去,这才笑盈盈的退去。
一佝偻老人斜睨了杭驰海一眼,又冷冷对柳怀松道:“客套话不必多说,老夫不知什么‘槐木山庄’,‘桑梓山庄’,也没有什么提携之恩,尔等装神弄鬼将老夫骗至此处到底是何居心?!”说着将手中一块乌黑透亮的切片掷在青衫男人面前。这老人形容枯槁,脸色蜡黄,皱纹一道深似一道,像是寻常老年佃户模样。说起话却来中气十足,目露凶光直直的刺向青衫男人。
“啪!”酒宴之中一小个男人将筷子重重按在碗上,跳上凳子讥笑道:“唐幸老儿,你这棺材瓤痨病鬼摆什么臭架子,人家请咱吃酒还把咱奉为上宾,你怎么连点礼数都不讲?不想来可以不来,来了就别多事。枉你活了六十有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都不懂,要是这么着急投胎,一会儿我用雷火弹再帮你把上半截也送走~”大家都坐在椅子上本不易察觉,经他一说众人才发现唐幸一直用衣服遮挡着空荡荡的下身。
小个男人捉起酒杯嘬了一口,龇牙咧嘴的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唐门不幸!唐门之大不幸也!半个掌门也只能掌半个门。”只听‘呼’的一声,唐幸的随从闪身而至,身到拳到,拳风夹杂着暗劲直奔小个男人的面门。小个男人稍一偏头便躲过了,右手在唐幸随从的腰间一拍就将他击退数米。
“瞧瞧,瞧瞧!手上功夫差劲也就罢了,还这么没礼貌。你们那半截掌门没什么指望了,看你刚才这手还不算坏,不如考虑考虑入我雷火堂。我林若谷亲自授你武艺如何?”林若谷盘坐在椅子上眯起三角眼羞辱道。唐辛主仆二人眼中含恨,正欲发作,柳怀松快步走来,一把拉起地上的随从,朗声笑道:“兄台快起,今日为迎接各位,我家桑月特意将地面打磨光亮,没想到弄巧成拙伤了贵客,属实该罚!”
“桑月!”柳怀松高声唤道。从厅后飘来一位女子,正是方才引着杭驰海进来的掌灯少女。
“还不快向几位贵客道歉!”柳怀松厉声道。
桑月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翩翩拜倒跪在地上道:“桑月令这位公子受伤了,任凭公子发落。”随从见她的样子楚楚动人,一瞬间甚至忘了林若谷的羞辱,涨红了脸半晌才道:“罢了。”柳怀松笑道:“兄台厚德。”转身又对桑月道:“既然贵客不深追究,你便去后院自领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桑月道了声“是”又轻飘飘的走了,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板子声和少女的轻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