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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大起大落,便是母亲去世的那一刻,但对于鹿鸣来说,并没有多么的意外,哪怕那时候鹿鸣才十六岁。
鹿鸣的妈妈一直身体都不好,在鹿鸣记事起,妈妈几乎一直都在住院,只有每次家长会,妈妈才会拖着疲惫的身子过来,并且不容父亲劝阻,鹿鸣的倔强真的很随母亲。
尽管母亲一直在病床上,但没有少了作为母亲的陪伴,母亲很温柔,几乎不会责备自己,而父亲总是板着脸,刀子嘴豆腐心,鹿鸣很喜欢和妈妈撒娇,从小到大亦是如此。
鹿鸣从幼时的愿望就是妈妈的病能好起来,但随着成长,鹿鸣也知道,妈妈的生命一直在倒计时。
母亲离世之前,鹿鸣已经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苦着。
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拿出优秀的成绩,让妈妈欣慰、安心,这就是鹿鸣能做的。
以至于妈妈真的离世时,鹿鸣反倒哭不出来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毫无波澜,就好像终于等来了这个结局一样,断了幻想和念想,也减轻了妈妈的痛苦。
可是父亲并没有坦然接受,最起码鹿鸣是这样感觉的,父亲把对母亲的那份爱全都压在了自己身上,能感受到父亲的好意,但,慢慢的,鹿鸣也开始喘不过气了,父亲对自己的无微不至,已经成为了一种负担。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鹿鸣忍受不了了,开始抗议,开始不听父亲的话,好像持续了很久。
但真正让两个人感情出现裂痕,还是父亲篡改了自己的大学志愿…鹿鸣始终放不下这个坎,就算自己后来又考了研去了理想的学校,这份对父亲的厌恶和排斥也消除不掉了。
鹿鸣对内心的审视如此熟练,自然知道父亲想要什么,首先,想让自己接手公司,其次,父亲很害怕孤独,又不愿意说出来,最后,父亲真的很爱母亲,就算过去这么多年,父亲也从未放下过,而且正因如此,也不想让自己放下,但可惜的是,鹿鸣也许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鹿鸣想成为一名老师,因为,妈妈好像曾经就是一名老师,但也只是听说,鹿鸣下生记事起,妈妈就一直在医院,根本没看过母亲执教的样子。
在教资考试,看着别的考生上台授课,鹿鸣总会想,妈妈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英姿飒爽,口语清晰有力,在那个自己的舞台上滔滔不绝呢?
就算鹿鸣考下来教资,父亲也没有停下阻碍,随着公司越做越大,鹿鸣不得不承认父亲是个商业精英,也是个管理大师,毕竟三番五次的派人找自己,鹿鸣也早就厌倦了在这座城市躲猫猫,可是,自己又不愿意离开这里…
“为什么不愿意离开?”诗雨的眼睛还没有消肿,但很明显,已经听的入神。
“不知道,很奇怪,总觉得有什么未完之事。”
“那…你在这里当我的老师,你的爸爸不会找你麻烦吗?”诗雨担忧的问着。
鹿鸣自信的笑了笑:“不会的,他不敢。”
“为什么?”诗雨不解的再次发问。
“诗雨的妈妈也不敢找你麻烦吧?哪怕你不去上学,哪怕你不好好写我的作业,嗯哼?”鹿鸣说完,诗雨尴尬的别过头去:“不是一回事…我妈只是把我当成病人。”
“不是哦,诗雨妈妈和我爸爸是一样的。”
“哪里一样了?”
鹿鸣给诗雨屁股上的毛巾拿下来,换了一面又敷上:“他们只是…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不敢再继续做什么,怕搞砸了。”
“我妈…她…”诗雨想反驳,但又无话可说。
鹿鸣摸了摸诗雨的脑袋:“你其实原谅妈妈了对吧?你只是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妈妈。”
“也许吧…其实我真的不是怕校园暴力,鹿鸣,我只是,每次想起来都不明白,为什么,没人愿意相信我,为什么妈妈不愿意听我说话,包括现在…妈妈也还是这样,她也许真的被我吓怕了,可是我…也报复够了,看她为我落泪和无奈,我也没有觉得爽快…但她还是没明白。”诗雨的话断断续续,捋不清自己想表达的话语,鹿鸣看着很是心疼:“要不你直接直白点告诉她呢?”
诗雨摇了摇头:“我妈太强势了,她一个人带我,总是以为,只要给我钱,给我最好的,那就是最好的…但我其实…”诗雨失落了一下,随即看向了鹿鸣:“我才不是想让她陪我呢!”
鹿鸣没忍住笑了出来:“我懂我懂。”没想到诗雨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傲娇,如果阿姨能明白傲娇的可爱就好了。
诗雨的病情一点点好转,甚至现在和普通的阳光女孩没什么区别了,最主要的是,诗雨学会了接纳自己,学会了处理自己的情感。
如果今天鹿鸣做的事情,放在自己刚来到这里前,诗雨这辈子都不会再接纳自己,庆幸的是,现在的诗雨并不会那么决绝。
又陪诗雨呆了一个小时,看着诗雨疲惫的入睡,鹿鸣才从床边小心的站起,不敢动诗雨屁股上的毛巾,害怕弄醒诗雨,就这样悄悄的离开了。
深夜,鹿鸣自然不会在这个时间回公司取东西,索性兜圈来到了公园外面的大桥上,看着平静的湖面,和湖对面闪耀的城市,其实鹿鸣有些话或者说有些心意并没有全部告诉诗雨,自己和父亲的关系,越来越商业化,虽说鹿鸣讨厌父亲,但看着父女关系变成这样,鹿鸣也第一次开始了反思。
看着诗雨的母女矛盾,诗雨什么都懂,可是同样的道理放自己身上…却那么的难以释怀。
自己有多久没有叫父亲一声爸爸了,父亲现在就连胡子都灰白起来,两鬓更是数不清的白头发,明明才五十岁…却一副六十多岁的样子。
“嘛…”随着轻风拍打在鹿鸣的脸上,鹿鸣伸了个懒腰,既然无处可去,不如去祁阳那里吃顿夜宵,这家伙这时间肯定没睡呢。
想罢,鹿鸣回到车上,一路开到了熟悉的公寓楼下,看到还亮着灯,鹿鸣搓了搓手上楼,夏天原来这么快就要过去了。
“嘘!”祁阳打开门就给鹿鸣整懵了。
“怎…怎么了?嫂子在家?”鹿鸣自然是玩笑话。
“我现在好歹也是有室友的人,这个时间正常人早就休息了好吗?”
鹿鸣摆了个ok的手势,随后从祁阳的胳膊下面一低头钻了进去,等两人都进了祁阳的卧室,关好门,这才正常说话。
“大晚上的,怎么又来我这了?那个小姑娘这回没来?叫诗…诗什么来着?”
“诗雨,你这记性…我饿了,来份夜宵。”鹿鸣在这里又放飞了自我,坐在榻榻米上像个公主一样要求起来。
祁阳摇了摇头:“没有夜宵,不能起火,不好意思了大小姐。”
“为什么不能起火啊?”
“对屋都睡了,你以为都跟你一个作息啊?那起火还不得给人家弄醒?”祁阳说着翻了个白眼,鹿鸣也只能委屈巴巴的平躺。
祁阳看着鹿鸣大字躺在自己的榻榻米上,只能起身从冰箱拿出来一盘子水果:“想吃吃这个吧。”
“嘿,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鹿鸣重新恢复了活力,拿起小葡萄扔进嘴里:“对了,你室友不是抑郁症吗?双向障碍?怎么样了?”
“还那样呗,怎么?你还挺感兴趣?”
“我是因为诗雨!想什么呢你。”鹿鸣说着轻轻踹了一脚祁阳。
“虽说你是去干家教,但你对那小姑娘也太照顾了吧?怎么?想对人家高中没毕业的小女生下手?”祁阳戏谑的挑逗着鹿鸣。
鹿鸣停下了进食,把刚要入嘴的葡萄放回了盘子,整个人动作迟缓了一倍,就好像被人戳了腰子一样。
“不是吧?你来真的啊?”祁阳又看了看鹿鸣微红的脸,本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鹿鸣还真跟诗雨有一腿了。
“就是…怎么说呢,诶呀,女人的事你少管。”鹿鸣干脆恼羞成怒,一皱眉埋头继续吃水果。
祁阳难以置信的上前:“那可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我去…鹿鸣你真牛啊你。” “啧,我知道我知道。”鹿鸣被说的有点心烦,自己当然知道诗雨还没成年…但自己该做的也都做了,也互相表达过感情了,事已至此,又没有什么坏处…
如果说还想做的…倒是希望诗雨在未来也能对自己做点自己现在做的事,毕竟自己也挺想舒服的…
“喂,怎么越说你脸还越红了,萝莉控。”祁阳无语的看着鹿鸣在那意淫的表情,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鹿鸣意识到自己的丑态,但也一时间调整不过来,只能红着脸挥了挥手:“换个话题,换个话题。”感觉像是个要烧开的水壶。
“行吧,那你今晚住哪?”
“随便租个宾馆,明天我还要去公司取东西。”
“挺好,不然你爹那帮人,又得来找我。”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出卖我,我也不至于回公司待这一个多月。”鹿鸣说着又踹了祁阳一脚。
“真不讲道理…”祁阳干脆躲远点,以免鹿鸣又莫名其妙说说话动脚。
鹿鸣也不饿了,又一次平躺下去,打算过几分钟就走。
“那你,要一直这样吗?”祁阳看着鹿鸣,担忧的问着。
“哪样?”
“你和你爹,打算就这样相处下去了?”
“…”鹿鸣看着天花板,总觉得非常空洞,自己究竟想让父亲怎样呢,彻底抛弃自己就满意了?显然不是的…就连诗雨都知道,想让妈妈多点陪伴,多点倾听。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算了,你们家的事我多余打听,你是不是该睡觉去了,大小姐。”祁阳说着起身穿上了外套,打算送送鹿鸣。
鹿鸣也坐起来,能感觉到这份空洞正在侵蚀自己,如果自己做家教没遇到诗雨,那又是怎样,只是为了逃避父亲的追查吗…还是追求理想和自由,如果真的是为了成为老师的理想,为了摆脱父亲的束缚,那为什么…自己不愿意离开这座城市。
太迷茫了…就好像拿起镜子,却照出一团黑影。
“我送你,走吧。”
“我开车来的,不用了。”鹿鸣也站起来,不再去审视自己。
“现在十二点了大小姐,要是你出什么事,你爹会杀了我的。”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鹿鸣瞪了祁阳一眼,祁阳急忙互助小腿,生怕鹿鸣又踹过来。
下楼也没几步,就到了停车的地方,临走前祁阳还把自己外套给了鹿鸣。
“谢了,你不打算找个恋人吗祁阳?”鹿鸣披上祁阳的外套,打开车门回头问着。
“没有相中的,但你放心,我肯定不找高中生。”
“你可以G U N了。”鹿鸣说着气熏熏的上了驾驶位,打火离开了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