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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服气。”闷油瓶顿了顿,扳过我的脸,“但是,这是我的规矩。”闷油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他眼中的严肃让我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我感觉到,这样的人,如果违抗他,一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我一开始跟你说过,调皮,不听话,事情做不好,我就会打你,这次你任务没有完成,不该打吗?”
这番感觉在训小学生的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哎,不行,我怎么可以觉得它有道理呢?打人本来就是不对的嘛,我以前过得好好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自从来了这里......想着想着我又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闷油瓶似乎是良心发现的不再逗我,给了我一张餐巾纸让我擦眼泪,手上继续给我上药,这次动作轻了很多,虽然该疼的还是会疼,但至少可以咬牙忍受了。
上完药后,闷油瓶没有给我穿裤子,因为我身上是一条牛仔裤,就这样穿上一定会疼,他拿过来一条小毯子给我盖上了,我本来想着一切终于结束了要好好睡一觉,没成想他居然坐在了我旁边,眼睛看着我,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我悄悄的往上挪了挪,挡住被我擦过鼻涕的地方,生怕被闷油瓶发现,这家伙的眼睛可是很尖的。
但是闷油瓶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看了看我,又望向窗外,沉思着,面上显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哀伤,仿佛一个受伤的孩子,昔日严肃正经点眉眼此时也缓和了下来,这个时候已经是午后,冬日的太阳懒洋洋的照在院子里的常春藤上,树藤反射着绿油油的光,在北方雪国的一片灰败中显露出一点生机,其他植物都以陷入了冬眠期,光秃秃的枝桠承载着柔软洁白的雪,就像洒了一层厚厚的盐,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味道了。从这个方向看,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或许这是闷油瓶故意安排的,在这个视角,他没有布置任何人,在这里,似乎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存在。这个人身上一定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他莫名的成熟,奇怪的性格,冷漠的态度,映射出这个人不同寻常的历史。
“你在想什么?”闷油瓶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盯着闷油瓶看了半天了。
我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把脸埋在了枕头里,“没,没什么?”
“嗯?”
“我在想您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悲伤?”该死的闷油瓶,一个字就让我打颤,其实我也没做错事啊。
“我的心情,你是无法理解的。”他淡淡的说,语气带有一丝难言的绝望,在他身上,有种奇怪的气氛围绕着,但我一时说不出来是什么,但我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种很让人难受的感觉,我很熟悉的感觉。
他把手放在我的臀部,隔着毯子轻轻摩挲着,我条件反射的紧绷起来,但感到他并没有再打一顿的打算,又放松了下来,他只是在安慰我。“我的年龄比我现在看起来要大得多,所以我打你,你不用害羞,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对于小孩来说,打屁股没什么丢人的。”
大得多!我回头看向闷油瓶,他也看着我,他的脸依然没有表情,皮肤光滑细腻,脸颊轮廓分明,我真的看不出他有很大年纪,但他说了之后我也很快注意到了,这是我过去一直忽略的,闷油瓶的脸上,带着这个年龄的人不可能有的沧桑和平静,这只有阅历才能带来,他就像,一个看破红尘隐居的老人!
我现在明白那种感受了,那种包围闷油瓶的气氛,让我产生一种熟悉感的,是孤独。
每个人都会经历孤独,无论是谁,只是深浅度的问题,很浅的不叫做孤独,而是孤单。张起灵身上散发而出的,是一种浓烈到令人难受的孤独,如同月夜下的荒野,唯一的陪伴只有头顶的明月和稀疏的星星,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人可以聊天,没有人可以依靠。我自己也有这样的感受,父母常年在外,我从小就生活在寄宿学校,周末也回不去,夜晚华灯初上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站在教学楼顶,在夜晚的凉风里,看着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属于我,街上川流不息,却没有一辆车可以带我回家。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孤独。我觉得自己像是被父母遗弃了,尽管每个月卡里都会打进一笔钱,提醒我父母的存在,但我还是感受不到他们。想到这里,我不禁对闷油瓶产生了一种亲近,他此刻变成了我的同类,我们有一样的痛苦,一样的悲伤,一样的无奈,只是他的孤独远比我的要沉重。
细想想,待在这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就算我像平常一样,不也只能找到一份工作开始我的小职员生活吗,跟这个有什么区别,况且现在房子那么贵,这里好歹包吃住。
“想什么呢?”闷油瓶看着我,语气变得很温柔,跟平常的他大相迳庭。
“先生你多大了?”话说完我就后悔了,很多人都讨厌别人问自己年龄的。
“以后会告诉你。”闷油瓶说道,似乎没有被我的问题惹恼。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现在我才意识到,闷油瓶刚才一直在安慰我,他以前可不管这些,对我都是动辄打骂的,我记得以前在工作的时候走一下神他的文件夹就甩到我屁股上了,迟到的话更是严重,他让我撑在墙上,巴掌甩上好几下,啪啪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尤其响,如果中间有人敲门,他也不会让我起来,就让我继续撑在那儿,他在一旁处理事务,处理完工作再来处理我的事,有时候事情多,他们都要商讨好长时间,留我一个人在那里撑到腿软,更丢人的是那些人好奇的目光,我都不敢抬眼去看。打完后不让我休息,责骂几句让我直接办公,如果出错了,接着还是打。他就是这么霸道,从来不在乎我的感受,但现在居然开始安慰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
“真的好疼。”我说道,也好丢人。
“我的规矩。”闷油瓶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睡一觉。”闷油瓶把毯子盖到我的全身,拍了拍我的背说,然后向门口走去。
我正要说句感谢的话,闷油瓶突然扭过头来,吓了我一跳,他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和严厉:“今晚10点前背会,我会再检查,内容会送到你房间,背不好还会打。”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我去你大爷......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一定是因为我问了他的年龄所以怀恨在心,哼!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有人在推我,但我固执的拒绝醒来,就像早上不想起床一样。那个人也真是不知好歹,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我都这么明显的表达出对起床的厌恶了,他还在不遗余力的推我,小心老子......“嗷。”我失声叫了出来,臀上一片疼痛,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我睁开 眼睛,看见黑瞎子一脸坏笑的站在我面前,全然没有一丝欺负伤员的内疚。
“喂。”他说。“醒醒,诶呀,别这么看着我,怎么叫你都不醒,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他摊摊手。“哑巴叫你下去吃饭,别晚了惹他生气,快点快点。”他把裤子恶作剧般的扔到我头上,在我骂之前飞也似的溜了出去,跟逃难似的。
我一脸惆怅的拿掉头上的裤子,努力抬起头来,睡的时间太长,颈椎有点僵硬,我感到嘴角边湿湿的,定睛一看,枕头上那一片全是口水。完了完了,闷油瓶不会被我恶心死吧。
闷油瓶的威压依然在,即使在吃饭这么轻松的时间,我依然很紧张,吃得也很急,一心想着快点去背。
“不要狼吞虎咽的。”闷油瓶说道。
你大爷的!你当然不急,可是我急啊,背不会还不知道你要怎么折腾我。我一开始听他的话放慢了速度,两分钟后又快了起来。
“好了,再给你加30分钟,好好吃饭。”闷油瓶似乎非常无奈了,他摆摆手,示意我把手里的碗放下,把嘴角的米粒擦掉,我看了看碗旁边一圈洒出来的食物,觉得是有点毁形象,影响家容啊。
最后还是很顺利的,闷油瓶似乎也不想折磨我了,一些小错他仅仅口头纠正了一下,没有计较,中间皱了两次眉也只是吓唬我,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背完就放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