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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照片递给他,服从闷油瓶的命令已经成了我的一个条件反射,等我反应过来,照片已经到了闷油瓶手里了。
“你,你到底是谁?”我终于说出话来了:“你怎么会有和我在一起的照片,为什么……”我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老?!”
闷油瓶依旧没什么表示,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种淡定让我难受,慌乱,不安。他把照片塞进自己口袋里,淡淡的说:“去吃饭。”
我火冒三丈,整张脸都烧了起来,“你tm别想转移话题,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究竟是谁?”
“听话,去吃饭。”闷油瓶说道,仿佛在哄一个孩子。
“你不说,我就不吃饭。”我脾气上来了,这件事情太诡异了,我怎么可能吃得下饭,我一定要讨个说法,不能就这么算了。
似乎被我的坚持激怒了,闷油瓶的脸色沉了下来,一时间我们之间的空气都紧张起来,停止了流动,时间也暂停了,我惴惴不安地看着闷油瓶,心里一阵阵地开始发慌。
“既然不想吃。”闷油瓶的语气仿佛深冬屋檐上的冰凌,冷漠而疏远:“那就去房间里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
此时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对方已经很生气了,求饶是最好的选择,但我赌气地身子一扭,上了楼,一句话都没说,去了我自己的房间,碰的一声甩上了门。
我没有开灯,直接坐在书桌前,脑子里乱糟糟的,脑海中那副旧照片不断地掀起波澜,大雨已经停了,厚重的乌云尽数散去,月亮从云层后显现出来,白月光洒进窗棂,倾泻在书桌上,受到婆娑的树影的影响,仿佛缓缓流动的湖水,掀起不明显的涟漪,流过我的纸和笔。我拧开台灯,愤愤不平地抓起一支笔,在纸上写了混蛋张起灵几个大字,又写了一些diss他的话,大意就是他打我,骂我,还不给我吃饭。写完觉得自己真是幼稚,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又找了两张纸乱七八糟地画了一通,笔头都被自己磨掉了,我这才觉得冷静了一点。
我拉好窗帘,转身把灯打开,柔和的灯光充斥了整个房间,我蜷缩在床上,回想着那张照片。我可以确定那个孩子是我,从闷油瓶的态度来看,这张照片十有八九是真的,不然他就会反驳,而不是避而不谈。可这真是太诡异了,闷油瓶怎么可能现在还这么年轻,按理说,他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然而他看起来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他到底是谁,他是人是鬼,他跟我是什么关系,跟我父母又是什么关系?我记得上次我跟他说父母不怎么管我的时候,闷油瓶有点愧疚的说都怪他,他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他真是爸妈的私生子,那也不对啊,话说,这闷油瓶不会是我爸吧,不对不对,哪有亲爹绑架自己儿子的。
我敲了敲脑袋,赶紧阻止自己奇怪的脑洞,从床头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来看,想转移注意力,没有成功,我五秒后就把书扔下了。
我感觉肚子有些饿,有点后悔刚才的话说的太满,但又实在扯不下脸来去餐厅,我也不大清楚为什么这么爱面子,我的面子明明早就在闷油瓶面前丢光了,也不差这一次,可是我就是不服气,那一口气还在心里堵着,如果闷油瓶不肯告诉我答案,那我就绝食,看以后谁给他干活,这样想着,我感觉底气足了不少,我平躺在床上,把被子拉过来盖上,想着一觉睡到天亮就不饿了,事与愿违地是,我的肚子叫的越来越欢。
啊,好饿啊。
我受不了了,从床上爬起来,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闷油瓶已经吃完饭了吧,我现在下去大概连渣也不剩了,我懊恼的托着脑袋,骂了一句。
终于,在我又翻了一本书然后扔掉之后,饥饿战胜了我对面子的热爱,我受不了了,晚餐结束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去讨些夜宵来吃,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打定主意之后,我开了门,准备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餐厅方向有说话声。楼梯口里餐厅很近,我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族长,让吴少爷下来吃饭吧。”
原来是那个阿姨,我一听声音就明白了,眼睛有些湿润,连一个外人都知道心疼我,闷油瓶只会折磨我。
“他不听话,不许吃饭。”闷油瓶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一时气冲到头顶,一咬牙回去了,只觉得出离愤怒,以前一直觉得闷油瓶是个严厉的人,没想到他可以这么无情,好啊,你无情,我就不义。
我关上门,坐在书桌面前生闷气,心里早已把闷油瓶大卸大块,狠狠蹂躏了,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没意思,我能做什么呢?我没有闷油瓶强壮有力,我没有闷油瓶有钱,我没有闷油瓶有钱,我什么都没有,我连人身自由都没有,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生闷气,等着闷油瓶消气之后赏我一口饭吃,我怎么这么可怜。想到这里,眼泪克制不住地从我眼睛里面滚出来,一颗接着一颗,划过我的脸颊,在脸上形成两条水路,我拿袖子擦掉之后,新的水路又很快形成了,我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该怎样让自己停下来,哭是脆弱的表现,我不要做脆弱的人,我不想让闷油瓶看我的笑话。我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被人欺负之后没有人安慰,我就会一个人坐在墙角默默地哭泣,身边全是擦过鼻涕的纸团,等我哭完后,我会默默地把纸团打扫干净,再去洗手间把脸洗干净,要是哭得厉害,我会一个人待着,等眼睛消肿了再见人,这样的话就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哭过了。只有小花知道这些,他总是会把我从墙角拉起,问出谁欺负我,然后去揍他们,他是我小时候的救星,然而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救我了。我被困在这个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身无长物,像一只离群索居的小狗,缩在角落不敢动弹。
我感到鼻涕正在往外流,我拉开抽屉,想找一包纸巾,打开后却发现抽屉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三包数字饼干。我有些懵,今天早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啊,这饼干是谁放的,我想了一会儿,只有闷油瓶了,可他放饼干干嘛,难道是猜到了我要绝食所以拿这个来羞辱我?等第二天发现饼干少了,闷油瓶可就有的说了,不是说要绝食吗,为什么还偷吃东西。嗯,肯定是这样的,我不屑地哼了一声,从侧面把纸巾拿了出来,擦了擦鼻涕。
闷油瓶那家伙,亏得我还信任他,下午上车的时候,我还很感激,觉得闷油瓶的出现就像天神下凡,恨不得抱着他不撒手,可一回来闷油瓶就变了,他还是那么不近人情,严肃正经,不能违抗。那张照片那么奇怪,他一句解释都不肯给,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长夜漫漫,我肚子还饿着,身后挨了十下已经不疼了,可冒着大风出去玩的账他还没跟我算,明天还要早起去黑瞎子那边上课,事情怎么这么多。
我越想越是气不过,把笔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终于受不了了,我站起来绕着房间踱步,心里的火气不断蒸腾上升,终于冲破壶盖冒了出来,我不愿再受闷油瓶的欺辱了,我要离开这里。
我的脑子整个都迷糊了,也没有多加思考,离家出走这件事有多么不实际,不可能,只是认为必须做点什么,人在赌气之下什么都干得出来,我都没有意识到这跟以前的逃跑不一样,张家我是跑不出去的,我只是想着离开闷油瓶,离他越远越好,让他找不到。
打定主意之后,我没有再哭了,我先是去了洗手间把脸洗干净,把外套什么的都穿好,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时间流逝,我要离开这个憋屈的地方,我要到外面去,到闷油瓶找不到我的地方去。
时针指向十二点,整栋房子陷入了一片寂静,我没有丝毫困意,我蹑手蹑脚的下楼,轻轻地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没有人,穿上鞋子,缓缓打开门,走了出去。
闷油瓶没有给这道门上锁,这跟以前的不一样,张家门禁森严,我是走不出去的,所有没有必要反锁,这也给了我可乘之机。
月亮藏在了云朵身后,天地之间有些灰暗,我咽了口唾沫,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