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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实还小,既然不懂事,我可以教你。”闷油瓶冷淡的话响在上方,牵动起刚才的记忆,我郁闷地把头抵在床上,痛地直吸气,一句话都不想说。
“啊啊啊啊啊。”一连串的巴掌铺天盖地的砸下来,闷油瓶的手劲从来没有让我失望。从进来到现在,闷油瓶打过我好几次了,没有一次手下留情的,哪怕我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他都要打到自己满意为止。以前我忍了,但想起闷油瓶与我父母的关系,就感觉到一种蠢蠢欲动的委屈和不甘心。我大着胆子把手伸过去挡在屁股上,闷油瓶在半空中的手瞬间停了下来。
“放手。”闷油瓶声音低沉,仿佛克制着惊涛骇浪。
“我父母让你照顾我的。”我说道,壮了壮胆子。
“我会照顾你的。”
“可你在打我。”真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
“他们也让我教育你。”闷油瓶拨开我的手,按在腰上,不容分说继续打。
坑儿子啊!我心想。彻底没了希望,这下连理都没有了,全站在闷油瓶那一边去了,我咬着牙,只想对老天竖一个中指。
闷油瓶又抽了我十几下,停了手,我趴在他腿上,连气都喘不匀,动也不敢动,怕哪个动作惹到他又招一巴掌。虽然不是皮带,疼痛没有过于剧烈,但连续有力的几十巴掌下来也快要了我半条命。
闷油瓶把手放在我身后,轻轻摩挲着肿起的伤痕,温柔的样子与刚才施暴的闷油瓶简直判若两人。这场打总算结束了,我松了口气,抹了把眼泪。
“以后要听话。”闷油瓶把我抱起来,坐在他腿上,屁股悬空在腿外,用手擦着我的眼泪,语调温柔地说。
其实他那算不上温柔,但闷油瓶素来都是一副性冷淡的样子,稍微带一点儿感情都很明显,这种常年生人勿近的人,只有释放出一点亲和力,都会吸引别人不由自主地靠近,哪怕后来被伤的遍体鳞伤。
我就是这个样子,虽然闷油瓶刚刚毫不留情地揍了我一顿,但此刻的他退散了全身的戾气,我的委屈一下子迸发出来,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地哭着。
闷油瓶抚摸着我的背,从上到下,动作柔和,受到抚慰的我连委屈都消失了大半,气得我心里大骂自己好打发。
“你总打我。”我决定不能这么算了,闷油瓶肯定不会再打我了,趁这时候控诉他,出出气。
“因为你不听话。”闷油瓶语气又回到了平常的冷淡。
“你不给我吃饭。”我不甘示弱。
闷油瓶无奈的叹了口气,拿纸巾把我的鼻涕擦掉:“是谁说要绝食的?”
“我……”我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件事确实是我自己任性,怨不着闷油瓶。
“放心,以后不会这样的。”闷油瓶好整以暇地说:“以后你再绝食任性,我会教训到你再也不敢,不会不让你吃饭的。”
我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一时脸红耳热,不自在地搓了搓衣角。
“知道疼,下次就别犯这种错误。”闷油瓶说道,我觉得他特别像我以前喜欢说教的教导主任。
我点点头,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可屁股上的痛苦依然剧烈,闷油瓶停止说教之后,刚才被压抑地疼痛返了上来,闷油瓶注意到我的表情,让我趴在床上,去抽屉里拿药了。
“以后只会在伤重的时候给你上药。”闷油瓶轻轻地把药在我臀上揉开,轻柔的动作与他话语中的无情格格不入。
我一时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闷油瓶补充道:“如果我觉得是小伤,就不会上药,你好好长个记性。”
我现在离开张家还来得及吗?
“知道了。”闷油瓶可以说是走在残忍无情的前列了,打人就算了,连上药还要打折扣,生怕我不够疼,这种人究竟是怎么被我父母看上的,他们把儿子交给这样一个人,良心不会痛吗?
吐槽归吐槽,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我还是一阵唏嘘,我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连模糊的框架都难以建立,如果这次没有被人拐走,没有被闷油瓶买下来,我会不会永远被困在迷局的地步,再也不会上来。有时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难以捉摸,人生只在瞬息之间改变,我以为被困住,被囚禁,到头来反而找到了真正的亲人。我与闷油瓶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在我心目中早已不是个陌生人。也许正是多了这一层关系,让我也变得肆无忌惮了一些,我问了一个以前绝不敢问的问题。
“先生,你到底多大岁数了?”
“为什么问这些?”闷油瓶揉着我的伤痕处,疼的我嘶声连连。
“嘶---哈---师傅说你年龄有三位数,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嗯。”
“真好啊,要是我也能活那么久就好了。”我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这不是好事。”
我狐疑地看着他。
“你不会懂的。”闷油瓶面无表情地继续上药,没有再理会我后续的提问。
米黄墙壁上悬挂着的木质挂钟指向十点,闷油瓶放好药膏,把我整条裤子都脱了,用被子遮住我腿根以下地地方,说是等一个小时,药品吸收后才能解除布料。
臀部凉飕飕地,我倒也浑不在意,反正闷油瓶早就把我浑身上下都看过了,他的书房没有允许也不会有人进来,我乐得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享受这难得的静谧与安宁。
世事就是这么的诡异,不经意间,我的角色转换了,当初求之不得的自由现在唾手可得,心中无比害怕和讨厌的人物成了亲人一般的存在,电视剧都没有敢这么拍的。
太阳高高升起,暖洋洋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棂洒在书桌上,也洒在闷油瓶和我的身上。闷油瓶在我的身边静坐,阖着双眼,一言不发,老僧入定一般沉浸在这正午前的暖阳中。冬天,室内的阳光往往会进的更多一些。我偏头注视着闷油瓶在阳光下的侧脸,那么安详,那么镇定,阳光为他的脸庞镶上一层金边,微微闪着光。原先在我心中恐惧的代表现在成了牢固的投靠,我可以放心的把自己交在他手里,因为我清楚,闷油瓶不会害我,他再生气,也会原谅我。他之所以还在这里停留,是因为想陪着我,担心我有需求无法自己解决。虽然这些伤都是他一寸一寸亲手打出来的,但我还是很感激,也许常年在黑暗中行走的人,一旦捕捉到一丝光明,都会感谢上苍的给予吧,何况这不只是一丝光明,这是整个太阳。我上大学以来漂泊不定的心终于有了依靠。
现在回想闷油瓶一开始问的问题,我愿不愿意留下,如果闷油瓶并不承诺给我自由,如果闷油瓶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真的会选择离开吗。我想不会的,离家出走,只是觉得受了委屈和冲动,以及对不满的发泄,并不是一个深思熟虑的结果,我的内心希望闷油瓶可以关心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想获得闷油瓶的注意和在乎,而不是逃离和抗拒。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即使这个人打他骂他,一旦真正的离别到来时,也想回到那被在乎的藩篱里面去。
闷油瓶放了我一礼拜的假,在房间好好休息,不要出去乱跑,伤口不那么疼后再熟悉熟悉环境,我乐呵呵地瘫在床上玩手机。这种日常可见的东西突然离开那么久,甚是想念,没有断过手机的人是不会理解我的痛苦的。点开微信后,我发现我的聊天炸了,小花给我发了一堆消息,由一开始的询问在哪儿干什么渐渐变成死哪儿去了,再不回复就捏碎我的蛋这种粗鄙之语,我一一回复了,顺便为这些日子的缺席编了一个谎,我还不想告诉他这事儿,一米八的男子汉被人贩子绑起来卖到东北,他能笑我整整一年。这个人性格中有些恶劣的成分,就是喜欢逗你,笑着笑着突然抽掉你的凳子,我被他整过不止一次了,而且心眼小,上次我骂了他一句死人妖,第二天就给我凳子上钉了颗钉子,怎么拔都拔不掉,那天上课我站了一整天,腿都要断了,放学后求了人家半天才帮我拔掉。你还别说,小花那身板看着挺脆弱的,力气真不小,握住钉子顶部的凸起,一扭一拧,就把钉子给拿了下来,带着骄傲和不屑的眼神盯着我,把我看了个无地自容。要不是看他平常对我还挺好的,经常帮我打架,我一定会告诉老师。
小花玩的一手好棍,一根细长的棍子在他手里舞的虎虎生风,面对十几个小混混也不带怕的,棍花上下翻飞间,人就被他撂倒了好几个。即使手边没有棍子,他的肉搏也是一等一的好,所以我走夜路总是会叫上小花,有安全感。这副绝佳的身手,我怀疑他怕不是在嵩山少林寺进修过,这是来体验我们凡人的生活来了。吃穿也比我好太多了,市面上各种大牌我都是从他身上认识到的,根本就是资本主义的缩影,好在人也大方,我经常跟在他后面混吃混喝,从大排档吃到五星级餐厅,从大小龙虾吃到满汉全席,当然,路上要给大佬提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