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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个人缩成一团,活像见了生人胆怯的小猫咪,再问下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我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你说的混合双打……是我字面上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不懂啊,行,我来给你演示一下。”黑瞎子站起身来。
“懂了懂了!”我连连摆手,黑瞎子挑逗般地刮了下我鼻子,整个人甚是得意。
这是他以前给我立的规矩,那是一个雾蒙蒙的早晨,我老大不情愿地被闷油瓶押送来这个小作坊,椅子还没坐热,黑眼镜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上前来,把一张白色的带字的纸拍到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正坐好等着上课,不知道黑瞎子又发什么神经,赶紧去看,这张纸有两张A4纸那么大,前后两面潦潦草草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字体,正面顶部端端正正地写着两个大字:试卷。
我向黑眼镜投去迷惑的表情,黑瞎子翘着二郎腿,嘴角带笑:“怎么了?以前没考过试?”
我更迷惑了,“怎么还有考试?我又不是真在这儿上学,以前也没见你说啊。”
“当然是为了检验你最近的水平,快写,给你90分钟。”
我苦着脸抓起笔,再一看这字体,简直要崩溃了,“您这字儿能不能写好看点儿?”
“师傅辛辛苦苦给你出试卷,还全手写,你敢不满意?我看你是找抽。”黑眼镜骂道。
我不敢再说,只能硬着头皮上,在一片肃杀的黑色字体里努力辨认,第一道就把我难住了,该死的黑眼镜要考试不早说,给我来个突击检查,谁记得住啊?连个重点都不划,你看这做的是人事儿吗?
“我抬头看黑眼镜,没成想他正盯着我:“怎么啦?”他问。
“考不好会怎么样?多少分才算我过?”
“这是百分制,,60分合格。”他顿了顿,饶有趣味的说,“60分以上,离满分差一分,一巴掌,我来打。”
我的脸瞬间皱成枸杞脸,试卷上的字也变得更加难看,“那要是不到60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不到60,张起灵亲自动手。”黑眼镜看着我,别有深意地一笑:“上不封顶。”
你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儿吗?天知道为什么我一个大学毕业的人还要参加考试,考不好还得吃竹笋炒肉,我真地怀疑闷油瓶是个变态,他哪儿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点子,专门往我痛处上戳。难不成这是他在族中颇具威信的权力密码?当然这可能是黑瞎子的主意,自从我来到张家,黑瞎子便不再出外勤,而是长期驻扎在张家负责教我功课,他不止一次地向我抱怨我切断了他美好的前途,本来他可以去东南亚会会黑帮,去西欧来一场浪漫的邂逅,都因为我这个倒霉催的,不得不留在张家干一些没有成就感的活计。这是我乐意的吗?我也不希望你留在国内啊黑眼镜!
“三天后就是交货日,张起灵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混个脸熟就成,有其他前辈带着你。”他说。
“这么快啊,可是,我还从来没跟坏人面对面。”我搓着手指。
他鼻翼嗤笑:“现在坐你对面的,就是一个坏人,你说没跟坏人面对面?”
真够不要脸的,这人。
“其实原本要你做的工作,比这些危险的多,但后来张起灵发现跟你还有渊源,就换了个人去做这些,交接工作并不难,很安全,你将来也不需要出外勤,待在张起灵身边把辅助工作做好就成。”他说。
“那还不如出外勤。”我嘟囔道。闷油瓶绝对是比黑帮老大更为可怖的存在,一不留神就会惨遭他的毒手,前几个月的办公室经历已经成了我的心理阴影。
三天后,大连二号港口。
猛烈地海风敲击着车窗,刚一下车,我就被风整个刮向一边,门外的人立刻扶住我胳膊:“小心,慢点。”
我向他表示了感谢,这个人就是闷油瓶派来保护我的,一道伤疤从他的眼角一直蔓延到嘴边,煞是可怖,我至今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好在他也没有多在意,我们之间的对话非常简单,他几乎是闷油瓶的翻版,跟他一样沉闷无趣,缄口不言,眼里只有工作。
大连二号港口是上个世纪建立起来的国际港口,据说它的修建颇为耗费人力财力,几乎掏空了当地政府的腰包,但政府宁可四处举债,也要拿下这个港口。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使这个港口成为财富的来源,港口建成后,大连成为了世界的窗口,对外贸易迅速补足了财政赤字,当地的企业赚得盆满钵满,交口称赞当地政府的明智。大连的市长也因此调去了首都,平步青云。
这些都是闷油瓶临走前跟我讲的,但他随后又补充道:这是官方的说法,其实,大连二号港口的建造并非出于这个原因。除非是从地底挖出了石油,或者从矿山中挖出了稀土,否则国家和政府不可能因为一个港口而掏空财政。一个政府的角色多样,它们不会做这种孤注一掷的事情,更何况,中央也不会同意的。
这座名噪一时的港口建立之前,这块地皮卖给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商,开发商要在这里建造一群联排别墅作海景房,本是一笔保值的投资,但一开始挖地基的时候,工人们挖出了一些东西,是数十个锈迹斑斑的铁块,工人们没有在意,当垃圾扔到了一边,也没有报告工头。当晚,变故发生了。第二天早上,一工人连衣服都没穿,急匆匆地闯入工头宿舍,报告说室友都死了。工头忙问怎么死的,那工人哆哆嗦嗦跪倒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部被痛苦和恐惧扭曲着。工地出现死亡现象,工头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他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跑去了工人宿舍,10人寝的集装箱式房屋,除了一张下铺空着,其余床铺都躺着人。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集装箱狭小的窗户照射进来,整个寝室却一片死寂,工头喊了一嗓子,无人应答。工头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仿佛帕金森晚期患者,两手哆嗦着随便找了个下铺查看,工人脸色发白,整个人已经凉了,怕是夜里就过去了。
一小时后,该寝室被拉起了警戒线,唯一幸存的工人被叫去问话,听当年的工人说,当天来了许多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大人物,一路交通管制,这个工地也被封了。政府给了开发商一笔补偿把他们打发走,并且对工地发生的一切秘而不宣,所以这么大的事,当年连个新闻报道都没有。那些死去工人的家属,恐怕也是收了一笔封口费。
大约过了一年时间,中央下达红头文件,先是分析了一波这里优良的区位,再是做了一份环评报告,总之就是鼓吹该地是多么多么适合建港口,很快,新的开发商来了,行政合同一签,这就大张旗鼓地干了起来,由于消息封闭地紧,没有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自然无所顾忌,开发商很快便招满了工人,10年后,大连二号港口成功剪彩。
我本来以为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但离奇的事情发生在后面,闷油瓶说那些参与过港口建造的工人,一开始并没有出现十几年前的大规模死亡现象,甚至活得非常健康。但是最近两年的调查发现,这些人都有频繁出入医院的记录,张家的人去查病例,发现这些人的报告症状无一不是身体出现不同程度的溃疡,但是检查结果却显示一切正常,仿佛这些溃烂都不过是外伤。但张家不这样想,他们参与过当年工人集体离奇死亡的调查,除了在那个10人寝,还有其他寝室也死过人,但也就只有当事寝室的幸存者知道,而这些死者的特征,都是曾经与铁块近距离接触过。
这些人死得是很惨的,他们的手脚浮现出一块块的青斑,有些皮肤已经溃烂红肿,双脚肿胀得形如糖尿病足,传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惨不忍睹。上头下达命令后,警方立刻将这些尸体送往医院验尸,但溃烂的速度远远超乎众人想象,还没等到医院,人已经能看到白骨了。经受大风大浪的刑警也有些慌张,立刻向上报告了情况,一分钟后,新的命令下达:不要解剖,立即焚毁。
而在十几年后,参与港口项目的工人也出现了同等的溃烂,这不由得让人试图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张家去秘密走访那些工人,他们身体虽然出现溃烂,但不影响日常劳动,平常注意休息就好,也不像是有生命危险的样子,再问下去,他们就不愿意回答了,此事便一直搁置下去。而这座港口建成后,人来人往,除了船只迟到,货物跌落海面外,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这个港口作为接头地点,是闷油瓶的选择,我疑惑他为什么选择这么不详的地方作为交接地,难不成是想以毒攻毒?但闷油瓶不肯说,我好奇心起来了,坚持去问,闷油瓶开始查我功课,我这才灰溜溜地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