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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也,去也,回宫去也。恼恨李三郎,竟自把奴撇,撇得奴挨长夜。只落得冷清独自回宫去也!”
唱完这句,舞台上那个妖娆多姿的俏丽贵妃由两个丫鬟搀扶下了舞台。就连下台,这位名旦的步调都十分轻快,先脚跟后脚尖,体现出了扎实的基本功。
“好!”“再来一场!”“好!”这精彩的演出实在是让人百看不厌啊!话说《贵妃醉酒》这么经典的剧目,演过的旦角少说也得有几百人,在这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年月,也就是檀香剧场这一个戏班子到哪都场场爆满。
后台,刚下台的演员却没有被观众的热情所打扰,只是熟练地卸妆。
“小秋月,你现在可谓京城名角啊,到哪都是喝彩声一片,看来你都见怪不怪了!”李妈凑上来帮小秋月摘下刚才厚重的头饰。
小秋月,就是刚才杨贵妃的扮演者,是檀香剧场的台柱子。停到李妈的赞美,她只是浅浅的一笑,乌黑的大眼微微眯起,轻薄的嘴唇翘起路出洁白的牙齿,样子美极了:“李妈过奖了,这不都是师傅教得好吗?”
“小秋月,师傅叫你去惩戒室!”化妆间外有人大喝了一声。
什么?惩戒室?唱戏的人平时小挨一顿打已经算不了什么了,去惩戒室一定是趴在刑凳上,用家法……一个厚厚的木板打光屁股。小秋月听罢,立刻脸色苍白。
“哟,姑娘这是犯了什么大忌让师傅如此生气?”李妈不解地问道。
小秋月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还是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啊!”于是还没卸完妆,就快步走向了惩戒室。
这是顶层阁楼上一个废弃的房间,跟房顶结成一体所以顶部是一个斜坡,它没有地方可以接近外界,甚至连个窗户都没有,整个屋里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这个阴森的地方当做惩戒室再合适不过了,而京剧这个行当可谓“不打不成材”,小秋月这种名角儿对这个房间再熟悉不过了。
悄悄地推开门,小秋月想偷窥一下师傅今天的生气等级,来分析自己是哪做错了。只见师傅一动不动,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窗外。高级警报!
小秋月一个箭步跪倒师傅膝下,抱着师傅的双脚哭着大叫道:“师傅诶,您息怒吧,气大伤身您自己难受,我这个小辈怎值得您如此费心?”不愧是个名角,演什么都像那么回事。
“别浪费时间了,趴下吧!”师傅的话向一把把寒冰箭,戳穿了她最后的侥幸。
她没有反抗,爬到了刑凳上,脱下了裤子露出了洁白如玉的屁股。这屁股实在是丰盈不已,以至于脱下内裤就像失去束缚的棉花一样,一下子弹了出来。当她趴到那冷冷的板凳上时,背过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看师傅表情那么冷漠,想必一定说听说她被客人买走初夜的事了。现在看戏的人越来越少,眼看着戏班子里的师弟师妹都见不到荤腥了,一个个瘦的尖嘴猴腮无力练戏。小秋月想着反正自己身为戏子也要终身不嫁,有没有初夜也就不重要了。若师弟师妹练不好戏,这老东西还怎么传承下去啊?
“啪”的一下,突然地疼痛让小秋月停止了幻想,只是“啊”的一下叫了出来。
“说!为什么打你?”师傅的话言简意赅透着无可侵犯的威严。
“我。。。”小秋月哭的泣不成声,话说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对于一个女孩来说,这种话怎么能轻易地说出口,多不好意思啊!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啊!给我背一遍师训!”又是狠狠地几下。
呜呜咽咽地,小秋月带着哭腔答道:“人贱志不贱,卖艺不卖身。。。”
“啪”这一下尤其的狠,小秋月忽然有一种昏厥的感觉,刚准备鼻炎听师傅的训诫,直觉师傅要交出的声音被什么堵住,转过头,看到师父已经倒在了地上。
“师傅!”小秋月纵身一跃跳到师傅身边,师傅这时候已经浑身颤抖,嘴唇发紫青筋暴起。小秋月有种不祥的预感,顾不上疼痛就冲出去叫人,“来人啊,师傅病了!”
“小秋月,回来,别叫了。”师傅微弱的声音幸亏没让小秋月错过,小秋月趴到师傅身边,看他现在的表情,不知道是承受了多少痛苦才说出这么多话,“听。。。师傅的,带好师弟师妹,再不卖身,振兴京剧!”
说完这句,师傅闭上了眼睛,颤抖和虚汗似乎都停止了,紧握着小秋月的手一下子松开来:“师傅,只要你醒来,我都听你的!”这时的眼泪,似乎比刚才哭时浓密几千倍,可是无论小秋月怎么呼喊,师傅始终是回不来了,世界上自己最尊敬的人没了,唯一一个用声明爱自己甚至惩罚自己的人没了,小秋月泣不成声,但是还是改变不了师傅去世的噩耗。
因为戏班子的经费本来就不多了,又因为戏班子经常要去喜事活动,丧事传开了顾客觉得不吉利,所以葬礼从不大操大办,这次也没例外。为师傅披麻戴孝后,眼看着师傅被埋到了土里,小秋月转身看到后面跪下的10多个师弟师妹,她不知道年轻的自己今后要如何管理这一整个戏班子,真想跟师傅一起,就这样去另一个世界。能在师傅的怀里,就算多挨几顿打也无妨啊!
离开陵园的路仿佛走不到尽头,也许是因为小秋月这时候已经变成一个魂了,师傅把她的精神带走了,她无法支配自己。走到戏院门口,忽然发现一对母女俩焦急地等待在戏院门口。那女人一身粗布麻衣,一看就是贫穷的劳苦人民,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纹路,她的脸没有漂亮可言,只是一张开嘴开到整齐的牙齿,就可以得到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