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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婆说道:「大家也不知道啊,这件事传开了,外头里头都议论纷纷。今年初颁布的命令,县衙里也是第一次办,衙役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要知道的话可能得问县太爷、刑名师爷或典史老爷了吧。跟你说,那些衙役都是些好事之辈,你也领教过他们的手段了,像你这般,愈是貌美的姑娘啊,他们打起板子来愈是有兴致,你这事,他们可等着热闹呢。」
琥儿闻言,也只能长叹一口气,看来这一关可不好过。
之后的十数日,稳婆一样来替琥儿换药,那药颇具疗效,琥儿的伤好的很快,精神也好了一些。稳婆每日来,也都讲述了一些外头的情况或是从衙役那听来的消息给琥儿知道,像是衙门外的照墙前开始搭起了台子,听说是杖臀全刑时要用的,行刑时,应该会在那里进行;这几天,县令开出了清单,派了人去采购了一些合于尺寸的竹、藤、紫荆木等事物,在县衙内开始制作刑具,应该也是行刑时要用的等等。
琥儿忍不住问:「呃……这么费事?」
「因为没办过这种刑罚,听说县令和师爷也是边读朝廷颁下的文书,边布署呢。」
「刑具……县衙里不是很多么,还要另制啊?」
「好像说杖臀全刑是附加刑,所以不用平常的大板子,刑具都轻一些,这也算是好消息吧。」
琥儿耸耸肩,不置可否,隔了一会又问:「台子……搭在衙门外,那……不就是要在大街上打么?」
稳婆尽量不刺激琥儿的回答:「我想……恐怕是。」
琥儿「哼」了一声:「花样还真多。」
稳婆试探着问:「你……好像比前几天乐观多了。」
琥儿摊了摊手:「不然我能怎么办呢?成天躲在这里哭吗?」
「嗯……你能这样想就好。」
又过了十数日,琥儿臀上的杖伤已然痊愈,这一日早上,稳婆照例来到女监,检视了琥儿的伤处,说道:「都已经好了,等等他们会打热水来,你好好梳洗一下,在这待了个把月,身子应该很难受吧。」又指了指手上的衣服,说道:「等你洗好了,换上这套新衣服。嗯……这是受刑时穿的刑服,今天中午,就要行刑了。」
琥儿莫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我原也盘算着,就是这几天了。」心知该来的总是要来,至少能先洗个热水澡,暂时也先不想那么多了。
两个衙役抬了一个大木桶进来,又提了一筒筒热水进来,倒在木桶中,直至把木桶的水倒满了八分。琥儿等着衙役退出监舍,那两个衙役却不走,其中一个开了口:「小丫头不懂得规矩吗?咱哥俩替你打了洗澡水来,你也得表示表示啊。」
琥儿一听,才知是衙役勒索来了,公门之中常例陋规本多,什么进监礼、开枷钱、饭钱、酒钱、香火钱名目不甚枚举,住了好些时日,今日才遇上也算难得了。
琥儿摊了摊手:「别说笑了,我仓促之间,被关押在此,身上哪里有钱可给你们?」
稳婆也帮忙琥儿:「两位差大哥,她身上真的没钱,别为难人家小姑娘吧。」
其中一名衙役哈哈一笑:「没钱有没钱的规矩。」
琥儿问:「什么规矩?」
另一名衙役贼贼的回答:「付了打水钱,咱哥俩就外边歇歇,付不出打水钱,就只好在我们面前洗澡了。」
先一名衙役搭腔:「这可是你的面子,不是每个姑娘没钱,都可以这么替代的,瞧你模样儿不坏,才给你这条路走。」
琥儿咬了咬下唇,略为沈思,抬头冷冷的说道:「你们确定不出去?」
两个衙役不觉有异,哈哈笑道:「给钱我们就出去,不过看你这样子是给不起……」还想继续疯言疯语,谁知一语未毕,琥儿忽然裙中翻出一腿,正中说话的那名衙役腹部。那衙役吃痛「啊唷」一声,弯下了腰,琥儿趁势右拳打出,重重的击在那衙役脸上,那衙役应声往后便倒。
另一人见状,大叫:「反了!」伸手欲捉住琥儿,琥儿右臂一翻,反抓衙役右腕,跟着身子一侧,右足拂出,那衙役脚下一绊,扑地跌了一跤。
琥儿冷笑:「没半点本事,尽会欺悔百姓,遇到了我,算你们不长眼。」
那两个衙役爬起身来,琥儿刚才露了身手,那两人知道不是偶然,琥儿显然通晓一些搏击之术,不敢再冒然动手,但若就此退去,毕竟心有不甘。于是两人退到了门外,叫嚷了起来:「造反了,囚犯打官差啊,快来人啊。」
这么一叫,监狱里的衙役、狱卒都跑了过来,围在琥儿所住的监舍之外,两人心想,你能打,我们就没有能打的人吗,不把这丫头痛扁一顿,气怎能消。琥儿立在房内,微微冷笑,倒要看谁想先上来挨揍。稳婆被这个场面吓着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文弱的琥儿,竟然会武,还出手打了衙役,看来事情不易善罢了。
正自乱着,忽听有人喝了声:「让开!」门外众人听见这个声音,像是老鼠见到了猫一样,纷纷禁声让在两旁,琥儿见到一个中年人居中走来,身上穿着官服,正是管监狱的典史。
自来典史多半是文人出身,却需代武职,且连品级都算不上,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多数读书人不愿担任此官职,所以典史多半也是书吏或土豪捐来的,没什么才学,也不会认真办理事务。这个典史却不同,虽然任用的原因一样是捐官,但他到任之后,对每件管辖内之事,治理的井井有序,规矩分明,监狱内当差的都不敢怠慢。琥儿被监押至今,才有人来向她勒索常例陋规,也是因为众人知典史不喜此道,不敢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