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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子夜和午时
八月初的天气,酷热难当。
南城街心的快活赌坊是殷门下的生意,也是殷门的主要经济来源。
虽然天气如此酷热,桌子放在太阳下不足半个时辰大概就能烫死落在上面的苍蝇蚊子,但赌坊的生意却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一如既往的闹乱。大声押号的声嘶力竭,骰子撞击竹筒的哗啦声,此起彼伏,显得坊内空气更加燥热。
坊内隔间里,子夜正懒洋洋的半躺在赌坊内专门为坊长准备的罗汉床上,身下的竹席热的火烧火燎,子夜只觉得自己像是正在被烤着的铁板黄鱼,还是半生不熟的。
子夜抓抓头,越发觉得热,感到身后扇子微弱的风慢慢停下了,装出一副痞样猛的回头看向正在‘呼哧呼哧’为他扇着扇子的午时,却发现午时圆滚滚的脑袋一点点的,竟是睡着了。
午时胖嘟嘟的脸颊随着头一点点的轻颤,手里的折扇却还惯性的一上一下的呼扇着,只是一下慢过一下。子夜看着他不由“啧啧啧”了几声,一个翻身,跳下罗汉床。随意蹬上了布靴,有些无奈的边摇头边慢慢走到位于床另一边的午时身边。
午时半个身子泡在一个大水缸里,因为过于肥胖的缘故,所以格外怕热,每到酷暑时分,就只能泡在装满井水的大缸里降温。
午时不大的鼾声打了个圈钻进子夜耳道内,子夜咧了下嘴角,说了声:“包子,着火了!”
午时比子夜要早些进入殷门,子夜进门时知道午时无名无姓和自己一样身世可怜,又因年龄相仿,便互相交好,如今经历了十年的同门生涯,二人早已成为足以过命的兄弟。因为午时生得比子夜胖很多,私下的时候,子夜就喜欢称他为‘包子’。
只见午时轻声‘嗯’了一声,手里扇着的折扇也停了下来,就在折扇即将从午时猪爪一般的手中掉落,子夜狠狠的想如果这手不是午时的,他非得剁下来当猪爪顿,胖的都要流油了。一边想着一边赶忙小心翼翼的伏在午时耳边,憋足了劲儿,突然大吼了一声:“包子,小蓝衣来了!”
小蓝衣是南城百花楼有名的歌姬,上次因为执行门中的任务,子夜和包子进去了一次,惊现于世上竟有生得如此美丽的女人,尤其是包子,从此对蓝衣便念念不忘。二人虽都没有念过私塾,但子夜好学是真的,有时间时常跑到柴午书那里讨书看。而包子就不是了,所以词语不免匮乏,磕磕巴巴搜肠刮肚的只想出个‘闭月羞花’来形容蓝衣的美貌。就在一天前,包子还拉着子夜子时后从殷门中偷偷跑出,只为到百花楼看一眼蓝衣。子夜原本死活不同意,要知道,这要是被门主知道可是一顿好打,门规可不是闹着玩的。包子好说歹说,说到嘴唇起泡也未说动子夜,但子夜是个视兄弟义气如生命的人,每当包子在最后动用‘兄弟情义’这个杀手锏来说服子夜时,永远是屡试不爽的。
“啊!”包子闻言像是被炸药炸醒一般,猛的扔出手中已经滑掉一半的折扇,大声惊问道:“哪里?”却就在对上子夜眼睛的下一秒,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立刻没了劲儿。
子夜顺手抓住包子扔出又落下的折扇,单手一甩,折扇收拢在一起,旋即,‘啪’的一声,狠狠抽在了子夜圆的像汤圆一样的额头上。
“唔”,包子本能的用手去揉额头,摸到高高隆起的一掉檩子,火辣辣的疼着,不禁鼓着腮抱怨道:“疼死了,阿夜,怎么对哥下这么狠的手?!我看你就是欠门主收拾,你也就欺负我,一到门主面前就像是只温顺的小猫”。说着,包子白了子夜一眼。
这一眼当然没有被子夜锐利的眼神遗漏,子夜似笑非笑道:“是谁答应我如果我陪你去百花楼,你就在咱们看赌坊的时候伺候我一天的?再说谁是你弟了?最近特别得瑟啊!”说罢举起折扇想要再打。
就见包子抬起手挡下道:“好阿夜,你也知道哥近来门务繁忙,倦了累了,打个盹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门务繁忙?”子夜斜着眼睛看着包子,扔下手中折扇,猛的掐住包子粉扑扑肥乎乎的脸颊拧了一把,不放开手道:“大胆狂徒,竟然敢盗用门主有资格说的话,你该当何罪?!”
“阿夜。。。哎呦,疼。。。疼。。。”
看着包子呻吟的嘴角就快淌出涎液,子夜本能的松开了手,唯恐手上沾上些许,龇牙咧嘴的拼命一阵狂甩。
包子揉着脸颊,看着子夜失态的样子,幸灾乐祸的一阵狂笑,同时从水缸里迈出,正要换条干净的裤子,就见听见赌场内传来一阵杂乱的人声,越来越大。恍惚间好像是‘救火,着火了’一类的话。
就在子夜想要冲出去之时,坊内手下慌慌张张的跑来报告道:“夜统领,不好了,坊里银库着火了!”
“那还不赶快救火!”
说话间,子夜就赶忙拽着来没来得及脱下湿裤子的包子,匆匆往外跑,包子光着脚,速度又没有子夜快,被半拖半拽着,很是难受。
疏散了客人们,一场忙乎,众人俱是大汗淋漓。若非是夕阳已经落山,这样子非得热死几口子不可。
火是扑灭了,库里的银票也烧光了。银子瘫化了一地,壮观的场景真是令人难忘。子夜愣愣的看着眼前场景,连责任都忘了追究。
就听包子小声颤抖道:“阿。。阿夜。。。若按门规。。咱们,咱们?”
“你小子还有空害怕?先祈祷门主别被气晕过去吧!”子夜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转头问道身边手下:“怎么回事?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