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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祭天。
兴至而有此文。请朋友们指正。
一、万里行云
腊月初八,鹅毛大雪。
黑漆漆的道路上,偶有一点火光闪动,映出地面积雪数尺,天上雪花连片,被风刮的斜斜坠落,一副雪夜肃杀景象。
路上偶有行人经过,裹着厚棉袄,夹着脖子,深一脚浅一脚速速往家赶。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马蹄在静夜里异常响亮,直敲在人心口。按说这雪天车马难行,即便走马也异常缓慢谨慎,然而这些马也不知有何特异处,似不惧大雪般,只倾刻功夫,寒风滚滚,已至睫前,骇得行人无不闪躲。
领头那人打了个火把,所行甚急也看不清模样,依稀瞧得一身红色披风,映着雪光,如血一般妖艳。那人飞驰而至,骤然一勒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停在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酒馆前。酒馆里不时传出喝酒博彩的呼喝声,虽然热闹,也不是什么体面地方。如此神骏的马匹停在这里,很是惹眼。
那人停下后,既不下马,也不进去。只不住地拿眼打量。
身后跟随的四五人也勒马停在他身后。
“就是这里?”那人道,声音嘶哑。
从后面策马上来一人,身形微胖,恭敬地道:“帮主,正是此处。”
那人又道:“陈录云也算个江湖知名人物,怎会在这腌臢处吃酒。”
微胖那人道:“帮主明鉴,这酒馆虽瞧着龌龊,里头酿得酒却远近大大有名。掌柜的又有个奇怪的毛病,酿得酒不许外带,引得很多馋酒的豪侠都聚在这里。陈录云素来好酒,专程来此也不足为奇。这番消息属下反复和线人证实过,绝不会有差。”
身后另一人忽地冷笑一声:“净做些赚噱头的事,待我们解决了陈贼,将这里的酒统统带回帮里,给弟兄们分分,看看是否就那般金贵。”
微胖的人不敢多说,只道:“副帮主说得是。”
副帮主还要再说,帮主已打断了他:“正事要紧。”
于是一行人纷纷下马。
这时,偷眼看的路人才看到,这几人身上俱背了把半人长的弯刀,刀身映着雪光,寒气逼人。
却道酒馆里此时暖意洋洋,觥筹交错,饮酒划令,好不热闹。
一个面容喜庆的中年人殷勤的穿梭在人流中,为这个送酒,陪那个说笑。他是这店里的老人了,一向深得掌柜信赖,如今掌柜的不在,委托他为代掌柜,在店里周旋。
代掌柜一边周旋着,眼角忽瞄到一个小小的黑影在柜台后一闪,心说可抓住你了。忙给店小二使个眼色,小二也是机敏的,左右夹击扑到柜台后,不多时抓出个手里拿着馒头的小孩子,一掌将其剩下的馒头劈落,怒骂道“我道是何人,原来是偷吃的小贼。好胆子敢来我福海酒家行窃,看我不把你手打断。”
那被抓出来的影子也不过六七岁的模样,一身脏得看不清样子,头发泥泞纠结在一起。他似乎没想到被大庭广众之下会被突然抓到,又惊又吓,呆在了那里。一双眼恐惧地看着店小二。
店小二顺手从柜后掏出根手臂粗细的棍子,半真半假恶狠狠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打贼棍。抓到你这样的毛贼,吊到房梁上,拿着它打上三天三夜,皮肉都打得绽开,你怕不怕。”
孩子果然被吓到了,将咬的那口馒头囫囵吞下去,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太饿了……我真的不是……不是故意的。”
旁人听那孩子面目虽然肮脏,说话也斯文有礼,竟像有些教养的,只不知为何沦落到这个境地。
店小二道:“道歉就行了?道个歉就完了,还要官府做什么!”
孩子更不知如何是好,手指反复捏攥着那点馒头屑发抖。
忽听一人朗声道:“不过孩子饿了拿两个馒头,也值当拿官府来兴师动众。结在我账上便是。”
代掌柜看是一个孩子,也心知抓错了人,然而一来近来好酒频繁失窃,心头恼怒焦躁,二来也存了杀鸡儆猴的意思,故而没有喝止店小二的恐吓。听这个人插话,不禁起了怒气,以目视之。
却见说话之人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披了件大氅,容貌斯文俊秀,然顾盼间英气勃发,手边还放了把宝剑,一看不似好招惹的。代掌柜压了压心头不悦,道:“客官见谅。客官固然一番好意,然而我店里也有店里的规矩。客官若不清楚缘由,还是莫管闲事得好。”
那人闻言笑道:“你若知道我陈录云的名字,便知本人平生专管闲事。最恨以强欺弱,以众凌寡。你失了东西,心里难免不快。然而这样做事,却不怕辱没了贵店名声。”
他这名头一报出来,周围就有低低的呼声和议论声:“原来是万里行云陈大侠到了,不想这般年轻。”陈录云行侠仗义,名声颇好,被他这样一出头,众人再看店家的眼神里也多少带了鄙薄之色。
代掌柜见状大恼,面上依旧淡淡地:“我福海酒家的地面上,还不劳尊驾教诲。尊驾若看的惯,留下吃杯酒,大家都是朋友。看不惯,某也不敢挽留。”
竟有了逐客的意思。
陈录云看了他一瞬,笑道:“久仰福海酒家大名,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做事如此,做酒也没什么意思了。这锭银子只当那孩子拿的吃食,做生意和气生财,店家好自为之。告辞了。”
说罢,提了手边的剑,在众人注目下朝大门大步而去。
代掌柜被说的一张脸甚是难看,恨不得他立刻滚出去。
陈录云的手刚要触及酒家木门时,蓦然神色一凛,凝神而视。一步,一步,一步,连退后三步,站定,脚下摆出了戒备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