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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男人。
我是一中年男人。
我是一40多岁的中年老男人。
我他妈是一40多岁还整天唧唧歪歪自个都嫌弃自个的中年老男人。
很多年前是我个混混。
在这更早点,我是一能被诗情画意打动的现在上等人口中的文雅人。
文雅,混子。呵。搞笑吧。
辉曾说我是雅痞。说这话时肯定我心情得好,不然我非得揍他丫的不可。雅,是要有一定资格的。咱这种整天刀口舔血死活不顾的所谓江湖人还真没那闲心和精力。辉瞅着我眼色说因为我的洁癖、注重仪表、举手投足的气质……还有他妈这多愁善感的性格吧,啊?我冷笑截断他。
其实辉还真没说错。多愁善感这性子我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至深,还终究没瞒过他。他不知道,很多年前,我他妈还曾是一有梦想有理想的五好少年哪,渴望平静惬意地活着,能有杯咖啡喝,靠落地窗看着满城来来往往的人儿为自个生活营营役役。这白日梦做得时间有点儿长,起码前十五年都是老子一直奋斗着的目标。只是后来,这路儿偏了。还偏得挺厉害。变成轮着砍刀剁人时希望少被划拉几道,挨了揍挪回家趴着时期待老大别CALL电话来好歹让老子休息个一天半天,捂住敌家的嘴捅上胸腹时别叫嚷得太大声招来条子……人总得为了生活不是?就像我现在满口粗话却始终记得喝咖啡时加多少糖吃牛排几成熟最适合自己一般。人,都是被生活挫磨出来的。
对了,我叫白宇成。大概不少道上的人曾听过我的名字。
张狂、霸道、隐忍、废物、忘恩负义。评价还真不少。啧。
不如来说说我的故事?
三十五年前我还是一个青涩的少年儿童,按时上下课尊敬老师团结同学手握拳说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而奋斗终身。操,这搁现在令人作呕的话可是我们那个时候好学生的独特特征。我母亲是一位教师,悉心将我培养到十一二岁的年龄并且如同一切勤劳的园丁一样不时剪除我脑海里年轻人独有的热血沸腾。可以这么说,十一二岁的白宇成表面上看来是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五好少年。
事实真他妈是这样?
当时我已经清楚地感觉到我体内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暴力倾向。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明显。对这一点母亲并不知情,她有着文化人特有的迂腐和单纯,这一种世界观让她绝不允许弱肉强食的念头在我脑袋里存在。因此十一岁的我已经学会了表里不一,谁也不知道搁学校好好学习的白同学每周末都会去东华公园一趟,那地儿敞大,适合打架,我喜欢在那“出头”。所谓出头,就是一帮儿同学与谁谁起了矛盾冲突就推出一个众人都服的领头人来带着大伙儿找个解决方法。咳,事实上对一群年少冲动的小孩来说解决方法也就一个,打群架。受伤程度要按对方来人的数量及质量决定。对,我说的是受伤程度。因为基本那时每场斗殴我都会他妈的受伤。但我喜欢。我这不是说我他妈的喜欢被打得全身青一块紫一块儿,而是我喜欢那种气氛,靠武力去解决一切而不必费啥脑劲儿琢磨人心思,话说回来,我就是沉醉于那一种简单粗暴的江湖世界。
很多年后回想起当时的想法都会嗤笑。其实江湖并不简单,混着江湖反而更需要脑子。
我这种隐瞒一直到十四岁那个傍晚。初二,我记得。那一次是挑了学校里一个出名的坏小子肩胛那块被匕首划拉了一刀。不深,但够长。血弄脏了我的衣服瞬间让我烦躁。我有洁癖,并且我的母亲也有洁癖。作为回报我抢过匕首回了那小子一刀,直没入柄,血腥让我兴奋。眼看着那小子在地上翻滚我蹲下把湿腻腻的手在人脸上拍了两把。这是一种对猎物的把玩。看着人痛苦我很兴奋。事后证明他的痛苦不是假装,因为我他妈那一刀穿透了肾脏。
说到这你们肯定会认为我回家被揍了。事实没有。呵,命运就是这么出乎意料地操蛋。当天我抛下那小子去了一朋友家包裹好伤口,并顺了他一件半旧的白衬衫穿着回家,朋友好心地提醒我该隐瞒的不是后肩,而是胳膊和脸上的瘀伤。对这个我满不在乎,在走回家得路上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对策。我家,是那种年代特有的筒子楼,擦着黑夜我上了楼,甩着书包在家门口站定,楼道上的灯常年失修一闪一闪颇有孤胆英雄的凄凉。于是我后退两步,假装脚滑从楼梯上滚落。这一摔要非常有策略,尽量避免右后肩的伤口别在撞击中崩开并且让脸和左臂最终着地,这一路颠簸中还得书包别拉扯得破裂。然后我成功地摔下,震得自个心肝儿抽着疼,趴在地上放大声哼唧了两声却还是不见母亲推门而出。甚至连我站起来一瘸一拐走进屋子也没见她的踪影。我慌了。是真慌了。每次回家洋溢的饭菜香和母亲的软语都随着这一晚彻底消失。
母亲死了。那时候家里还没电话,大概是听到哪位同学传话说我在东华公园插了人,那人还正被送往医院抢救。她带着家里的几百块钱赶去医院。金华路,医院门口。车祸。去世。纸币散落一地。
从此以后我无需再隐瞒。并且学会了酗酒。对方因着母亲的去世没有再追究,学校开除了我但发了善心竟没有收回这套属于学校的教师宿舍。可以说,我自由了。痛苦伴随的自由,真他妈是一种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