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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好孩子,切利妮娜。但办坏了事,可不是那么简单了。”
端坐在厅堂中心的年长女性,轻轻敲着高大木椅的副手,嘴角则带着一丝有些惋惜的微笑。德克萨斯低着头,有些畏惧地跪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她能感受到那威压的目光,以及其中混杂的浑厚感情。她的双手被两名戴着墨镜的壮汉反剪在了身后——现在的她,是以“犯错者”的身份,聆听这位夫人的训导的。
“这可真是……”
她的脑中飞快地流转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夫人那微妙的表情,举手投足间的暗示,以及旁边端坐着的,其余家族代表的目光。她的直觉发动了——有些意外的是,在这片令人不寒而栗、满是压迫感的凝视下,却唯有夫人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惋惜的温柔,以及内心的赞许。
是啊,这对于一名十来岁的女孩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沉重。若是换等闲之辈来承受,怕不是此时早已俯首在地、两股战战,甚至吓尿了裤子。可对于在爷爷身边生活过,自幼在宠爱、权柄和荣耀的包裹下长大的德克萨斯而言,这还没到令她崩溃的程度。如今,叙拉古有头有脸的家族,几乎一半都聚集在了这里——他们想要的,是西西里夫人的一个态度,以及一份“合乎规矩的处置”。
所以,德克萨斯才终于定神,判断清了局势:夫人的权威是至高无上的,而这些冷面旁观者的意思也并不在她,而是在于通过羞辱和惩罚她,来试探夫人的反应,并观察这权力的天平,有没有撬动的可能。
“我们无意刁难一个孩子,夫人。”厅室左侧一名穿着黑西服的中年人,抚摸着领带,慢条斯理地陈述着,“但既然导致了如此严重的误会,在下还是希望,您能公正地处理这件事。”
眼见得气氛被挑动起来,坐在对侧,来自另一家族的女人也不由得站起身,接上了话题:
“按照通常的规矩,导致这样的误会,足以动用肉刑了,各位以为呢?”
“说得对,至少是断指之罚。”
“在下以为至少是刺面。”
……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而言谈的血腥和火药味也逐渐浓烈了起来。当然,明白了他们目的的德克萨斯也并未惊慌——她知道,这只是恐吓的把戏。没有夫人的首肯与统一的意见,如此处置德克萨斯家族的质子,才是对规矩最大的败坏。西西里夫人只是轻捻着发丝,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乌合之众假模假式的争论,而这缕目光,也被德克萨斯看在了眼底。
“肃静。”
夫人的手杖在椅子上敲打了三下,而家族代表们莫衷一是的讨论,也很快便告以段落。夫人思忖了片刻,在拿定了主意后,才气定神闲地开口了: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诚然没错。各家族的误会和损失,也与切利妮娜传达的失误脱不开干系。然而如此苛责于一个孩子,德克萨斯家族的质子,我看叙拉古的各位怕是更不好交代。”
西西里夫人的话,顿时镇住了家族代表们。他们那投机取巧的不诚之心,也在这半是威胁半是提醒的话语下收了起来。是的,对于只想攫取利益的他们而言,德克萨斯只是一个无害的棋子——如果能当场血流如注把事情闹大,自然是最好不过;可就算不加处置,他们也无法提出更多责难。联合上诉的各家利益本不一致,所抓住的,也只是“失误”这件事本身罢了。一旦西西里夫人点名含义,乌龟的脑袋便要乖乖缩回去。
“身体的损害,自然要从身体上还来。此次事件导致了伤亡,执行肉刑合乎情理。然切利妮娜年纪尚幼,伤及肢体太过严苛。”
夫人的手指抚摸过那闪耀着光辉的戒指,而她的决断,也在这一刻下达:
“小朋友犯错误,就该打屁股。各位以为呢?”
“诶……?”
德克萨斯不由得一愣——她琢磨了半天,试图揣测夫人的弦外之音。然而思来想去,到这一步已经无暗可喻了。她用余光瞥着夫人,而夫人的嘴角依旧挂着那似有似无的笑意。代表们面面厮觑,互相交头接耳讨论了一会,才终于有一人站起身来,向夫人鞠了一躬:
“夫人的决断英明公正,在下佩服。只是,按照规矩,这处分得一起见证。您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
德克萨斯顿时清醒了过来,脸颊也不由得羞得通红。是的,按照叙拉古的规矩,轻微摩擦带来的伤亡要用肉刑偿还;然而,在断肢流血、刺目割鼻之外,鞭笞,这种古老的刑罚,也能算在肉刑之中——毕竟轻则肿胀疼痛,重则皮开肉绽。夫人巧妙地诠释着律法,既给了难缠的家族代表们一个无可挑剔的结果,也让自己在任何意义上都免于危险。只是,这代价却实在令自己意外。
“这女人……”
她并不喜欢西西里夫人,之所以愿意部分地相信她,也正是在众多穷凶极恶之徒的衬托下,所做出的选择。当然,哪怕是不稳定的同盟,在建立的那一刻便标定了价码。夫人保护了自己,可代价却是,自己不得不伏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那最轻微却最羞耻的刑罚,成为“交代”本身了。
“你有什么意见吗,切利妮娜?”
夫人象征性地询问着,而德克萨斯也知道,答案只有一个。
“禀告夫人,切利妮娜愿遵从安排,接受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