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小傻猫

小傻猫，此生，你不会是只孤零零的一只小野猫，你至少有爹爹，算只家猫。

第一章

金陵城外百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有一无名小山头，山有树林一片郁郁葱葱，山下十来户村民，山腰破烂木屋一间。

远远的，视线越过篱笆墙，带着希冀的目光屋里屋外院里院外，一番仔细搜寻，没看见那个预期里的小小身影，目光再次转为失落。

太阳正足，天气正好，三两片稀疏的云慵懒的飘着。近乡情更怯，犹豫着，还是推开了破旧的木门，木门吱呀作响，落下不少积尘。院内荒草萋萋，木屋也有了腐朽之迹。

两年多，他又回来了，回到了这个他上辈子一直没敢再回来的地方。

已经小半年了，阳光照在身上还是那么不真实，半年前的他，还是北方有名的世家大族，世代皇商的陈家家主，一觉醒来恍如隔世，他似乎梦见了自己的一辈子，梦里他就在眼前这个小屋里遇见了飘飘欲仙的可人儿，梦里他们琴瑟和鸣，家里的老人有经验的山里人，都和他说，山林里有精怪，他从未信过，子不语怪力乱神，求仙问道之人不过是世间落荒而逃的失败者，神鬼之说不过是众人心头的德行枷锁。

梦里画面切换，那个姑娘竟变成只雪白的猫卧在怀里，大惊之下，将猫丢了出去，再后来的事，他记不清，只知道后来再没见过那个美丽的姑娘还有带着那般灵气的白猫。

包裹斜背在肩，边进院子，边清理杂草，每寸土地都是梦境和现实的结合，在提醒那不是个梦。

梦里的故事杂乱无章，醒来后，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心脏刀割火燎般的疼，小心求证将近一个月，才知道那不是个梦，是上天的慈悲。是他和那只修炼成精的白色母猫所生的傻猫儿子的造化，也是他自己的福分。

领悟到自己重生到母猫离开两年多，儿子还是只小奶猫四处流浪的时候，毅然留下书信夜半离陈家而去。没了他陈家的家主依旧会层出不穷，可儿子半人半妖，不人不妖的身份，如果没了他，就真的要在这茫茫的人世间孤苦无依，就像上辈子那般……站在陈家门口，他还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儿子的那天，一个邋里邋遢的小小少年，十二三岁的身量，和他娘一样的眉眼，让他彻底遮掩不住对那姑娘的思念。他知道母猫仅仅离开五年，儿子的年岁有些蹊跷，但他开始信了，信了神明，儿子只要是个人，比其他孩子长的快些又如何？对他来说，也总归是个心灵的慰藉。之后的那段短暂的时光，大概是他上辈子最美好的。儿子眼睛放光的看着一桌子饭菜，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和他讲自己从懂事开始怎么找他。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他一路南下，在儿子说过的地方找寻着还是小奶猫的儿子，每次都是满怀期待的过去走街串巷，然后失落的离开。走到这他不想在走了，他记得儿子说过，前两三年，每年都有一段时间跑来这个小木屋看看爹爹有没有找他。那是儿子气息微弱时一段委屈的控诉。

入眼满是疮痍，自己站在这个四面透风的小木屋里都觉得凄凉，更别说，他的傻猫儿子，小小一只盘卧在这里，期待又失望，周而复始。扎个简单的扫帚，清理木屋内的蜘蛛丝网，心里盘算着如何将小木屋重新修葺。然后慢慢的等着儿子上门，看见这次的新家。

*

九月初六，又快到这个日子，儿子上辈子的忌日。上辈子儿子死后，他就归隐山林，开始求仙问道，仿佛这样能离儿子更近。上辈子每每到了儿子忌日，他都会噩梦不断，这辈子也如此。

一个月，亲力亲为，他在小木屋的原地盖了一个屋，三个房间，进门是个宽敞的会客厅，左右手各是一间卧室，他住左边，儿子住右边，他的卧室放着小奶猫会用到的一切，儿子的房间还是空的，私心里他希望儿子能和他亲近，若是儿子不喜，他再去布置另一间房。

天色有些阴沉，坐在客厅的地席上，小几上温着茶，正对着门口，屋门院门全部敞开，视线落在林间小径，一眼看不到尽头。

梦里他似乎又回到儿子死的那天，又回到自己病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时候真是的再现那时的感受，然而他又像是个第三者，站在旁观的视角看着儿子从被那些江湖术士关押的地方逃跑出来，把他娘留给他的内丹化给苟延残喘的他。然后执起他的手，摸摸自己的头，没了内丹的儿子格外虚弱，说话都是底气不足，儿子说了许多话，他也断断续续的听进不少。

“爹，虽然你不让我叫你爹，但现在你也听不见，叫了应该没关系吧……那些修炼成精的动物，逼娘堕胎，娘自己躲起来生下我，没多久就过世了。我想去找你，可我怕你不接受我，不信我……可我每年都会去你和娘相遇的小木屋，兴许在那里碰到你，你就会接受我，一直到能变成人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惨，就说刚开始变成人形，我不会藏耳朵尾巴，差点被人抓，还好我跑得快……还有我很喜欢吃你做的小鱼干，可怕你发现我其实是只猫，我都不敢多吃……还有呀，我一直都特别想变成猫型趴在你怀里，你给可以给我顺毛，从小到大都没有人给我顺毛，别的流浪猫好歹小时候还有母猫帮帮忙，我什么都没有……”

儿子还说了许多许多，上辈子初听这些的时候，心脏拧巴着疼，这些话是他的梦魇，每每如梦，绞痛更甚，作为梦境得旁观者，他看得到少年神色的委屈失落，第一次也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