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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西雅图EvergreenWashelli 墓地。
雨顷如瀑。撑着黑伞的男子怒视着墓碑前跪着的浑身颤抖的年轻人,眼眸里是刻骨的恨意。“沈瑞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那人身体稍微晃了晃,雨帘之下他睁不开眼睛,两行热泪悄无声息地融入雨水中,顺着脸颊滴落。
墓碑上的男孩洋溢着灿烂的孩子气的笑,只是那笑容永远定格在了他的22岁。
“少爷,回去吧,如果驰少爷还在,想必也不愿意看到你如此伤害自己。”管家模样的人心疼地劝他。
男人冷傲的声音缓缓响起,“社会封杀沈瑞年。我要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要亲手把他挫骨扬灰以祭小驰在天之灵。”他的恨意揉进冰冷的雨滴里,一字一字砸在沈瑞年的心脏上。
对不起。
苏岩。对不起。他的嘴唇嗫嚅着,三天滴水未进,身体已经是极限,指甲又朝掌心深深掐了几分,才勉强保持住清醒。眼前苏驰的照片看不清,他的声音也轻到听不清。雨滴如泣如诉,他知道,自己的噩梦,开始了。
他叫沈瑞年。
并不是因为出生的时候瑞雪兆丰年,而是他父母车祸双亡的时候,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永溪。沈瑞年永远记得爷爷来领他时,看向他的那个带着恨意又无可奈何的眼神。
老来丧子,还得强打精神照料年幼的沈瑞年,日子过得辛苦,老人家却硬是吃穿用度样样不缺沈瑞年的。只是面对沈瑞年总是无话。沈瑞年八岁那年,爷爷终于还是没扛住,倒地不起。
那日沈瑞年终于明白了爷爷当年的看向他的那个眼神。
天煞孤星,他命中注定与死亡为伴。在他出生前,算卦的人就告诉他父母,这个孩子是不详的,怎奈如何信誓旦旦苦口婆心,也敌不过父母维护心头血肉的决心。他出生时奶奶激动过度竟急性大面积心梗,送进抢救室就已经不行了,两岁时父母遭遇车祸双双离世,现在他唯一的亲人也要离开人世,那个术士的话,应验了。
“瑞年,别恨爷爷。”
“瑞年,这些年爷爷故意疏远你,只因为爷爷要留着这条命照顾你。”
“瑞年,答应爷爷,长大了一定要当医生。医者悬壶济世,敢从死神手里抢命,天煞孤星之说自然也可破。”
“瑞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瑞年……瑞年……”
从梦中惊醒,沈瑞年猛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他竟一时间无法分辨现实与梦境。环顾四周,还是熟悉的环境,他起身倒了杯水,慢慢喝下去,才觉得有了几分真实感。上午从手术上下来,沈瑞年有点累,只想闭目休息一下,却没想到睡过去了。午饭时间早就过了,食堂也买不到吃的,他索性继续闭上眼睛。
邱子浩推门进来,丢了一个纸袋在桌上,说:“睡醒了啊,快把它吃了,不然一会儿又要胃痛了。”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追邱子浩的小姑娘送的。
沈瑞年把纸袋推过去,拒绝道:“我可不敢把人家的心意吃掉。”
邱子浩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往他身边一坐,视线在他被抓皱了的衬衫上停留了两秒,轻飘飘地说:“你别忘了下午还有两台手术,你要是在手术台上胃痛,那是对患者的不负责任。这罪过可比吃掉别人的心意大多了。”邱子浩心里知道,他是没胃口吃东西,但是却也不能由着他。
看着邱子浩这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沈瑞年无奈地打开纸袋,菠萝包金灿灿的,外皮松脆,内里松软可口,带着一丝奶香,竟很好吃。
邱子浩期待地问:“味道怎么样?”
“哪家店?面包做得很好。”沈瑞年由衷地夸赞道。
“哈哈,这家店来头可就大了……”邱子浩正得意洋洋地准备卖关子,就听到广播里喊道:“邱子浩大夫,速到抢救2,邱子浩大夫,速到抢救2。”“来活了,我先去了,你一定要吃完!”一改吊儿郎当地样子,邱子浩换上一张救死扶伤的天使面孔,大步幅地走了。
邱子浩跟沈瑞年一样,都是院里最年轻的主治医,邱子浩在急诊,沈瑞年在普外,被并称为两大黄金单身男青年。只是邱子浩性情开朗,对谁都热情洋溢,在急诊又多次化险为夷出尽风头,导致小护士们各个见到他就往上贴。沈瑞年虽好看,但是却总是淡淡的,对谁都说不上上心,久了也就被归为谪仙一类,可远观不可亵玩了。
本想听邱子浩的吃完那个菠萝包,然而再次拿起来凑到嘴边,还没咬下去就一股恶心劲儿直往上涌,他捂着嘴冲进厕所。本来早上就没吃多少东西,除了酸水也吐不出什么别的,灼得喉咙生痛。他的胃一直不好,每到换季都时不时折腾他一下,虽然已经习惯了,但是难受就是难受,与是否习惯无关。他撑着洗手台好一阵儿才缓过来,胃部却又开始刺刺的痛。看时间已经快要进手术室了,他用冷水扑了几次脸,这才走出去。
下午是个开腹胆囊切除手术,并不复杂。沈瑞年刚做完手术,院里又来了个车祸腹腔大出血的病人,急诊联合普外一同手术,沈瑞年和邱子皓配合默契,手术过程虽然凶险,却成功挽救了病人生命。
第一手术室门口。
“手术很成功,沈大夫及时摘除了受损的肾脏……”
“你说什么?!”刚才还欢天喜地几乎喜极而泣的家属陡然变了脸色。“摘了我儿子的肾?”她倒退两步,满脸难以置信。“他为什么摘了我儿子的肾?他凭什么啊,我同意了吗?!”她突然发疯一样地就要往手术室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