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

小小的一枚新月嵌在墨色的夜空中，透过窗户撒下一片清辉。

他拉着被子褪了又盖，盖了又褪，怎么也睡不着。望着窗外弯弯的银钩，越来越觉得它多么像一个扬起的嘴角。嘴角总让他想起那奇怪的笑容，为什么会有人在被打屁股的时候还能够笑得出来？

他也见过同龄的孩子被揍。

邻家的那个小子，几日前为了耍帅点了支了烟，便被父亲扒光了裤子，吊在了门口的树上用竹条抽。一下一下地，抽着人绕着树打转儿，喊叫的声音就像是杀年猪的时候听到的那般惨烈。

他也在围观的人群中，看着那小子泪水哗哗地淌。看着那几尺长的竹条轻易地在白花花的屁股上画出了一条又一条交织的痕迹。

他心中不免有些悸动，要说为什么会悸动，他也说不上来？只是似乎一想到“打屁股”这三个字，他的心便跳快了几分。

家里的硕大的宅院就他和奶奶住，奶奶年纪大了，耳朵也背，记性也差了。这也让他也常常将奶奶量衣服的木尺偷偷拿去，然后趴在床上，背着手一下一下地用木尺拍着自己的屁股。

在一阵酥酥麻麻的疼痛中，他似乎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但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小秘密，他还是和其他人一样，一起调笑着被揍的孩子是“猴子屁股”。但往往这个时候，他总是在心中暗暗羡慕着，心里都有些对被揍的孩子产生了些许羡慕——要是那被揍的是自己该多好。

他以为，这世间只有他是这般的怪人，其他人所厌弃的东西竟然是自己期望但得不到的。

直到他看到了那一幅画，那是一副漫画的勾线，上面一个男孩在打另一个男孩的屁股，但是他们的脸上却都洋溢着笑容。

清晰的画面就那样大大咧咧地放在那里，可能画作的主人也没有想到自己忘记把那装满自己爱好的漫画抽屉锁起来。他就这样偷偷翻看了下面更多的图画，都是已经上好了色的漫画，其中的内容让他看的脸上感觉有一团火在烧。

看着今天这弯弯的月亮，他的心又开始躁动了起来。他翻身下了床，悄悄地走到了外边，手上还攥着那常用的木尺。

微微有些寒意的风扑在了他的肌肤上面。

走快些吧，这样就会热起来了。

他走在空旷宁静的街道上，四周只剩下那此起彼伏的蝉鸣。

在这样的夜里，一切都是那么自由，一切都是那么随心所欲。

直到他遇上了一个人影，他转身就想要跑开。在这样的小村子中，自己这样大半夜光着身子在外面闲逛的事情，能成为村里人们一年的谈资。

“欸，别跑，小心踩沟里了！”

他听出那是老师的声音，那个画了些奇怪漫画的老师的声音。

他停了下来，看着高高的老师走到他的面前。借着月光，他惊讶地发现那老师竟也是一件衣服都未穿。

“压力大嘛，这也是释放下压力。”老师很坦然地解释着自己的行为，就像是在说吃饭喝水这些事一般。

他懵懂的点了点头，十二三的年纪并不能理解大人的压力是什么。

“那漫画是你翻看的吧？”

老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他心里一惊，或许老师早就发现了他内心的秘密，那漫画是故意留着的吧？

他点了点头，用蚊子般的声音哼了一下：“是的。”

“那你，是看了漫画才……喜欢上这个吗？”

“不是。”

“那还好，我没有带坏一个小朋友。”老师似乎轻快地笑了一下，开始问起了他是什么时候接触到的。

他乖乖地把自己的经历，甚至是心里的一些变化都说了。他从未感到有一天他会这么畅快，这样轻松地和另一个人分享着他压在心中已经很长时间的秘密。

他们沿着月光照出的路走着，一齐享受着这静谧而自由的夜晚。

这夜，他也终于第一次真真正正被揍了屁股。用的便是他自己带着的木尺，那数十下的疼痛果然与自己打的不一样，疼的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不过哭着哭着，他就笑了，嘴角在上扬，眼泪却也停不下来。他又想到了那副漫画，自己的嘴角也变得像是那弯弯的月亮一般。

好似一个美梦，不过第二日的疼痛倒是真切的。这让他上课都没法安稳地坐在凳子上了，在凳子上扭来扭去。

老师早早地就发现了他的异状，带着他去办公室，一边道歉一边拿出伤药给他的屁股抹上。

他当然不会怪罪老师，反倒是要感谢他给自己一番这样的体验，补全了他之前的遗憾。

这也成了这两人的小秘密，在那些月光皎洁的夜晚，他们一大一小两个光着身子的人走遍了这村子附近的角角落落。

在这么长的独处时光中，他听着老师给他讲了很多东西，了解到原来喜欢这样的人还有着一个小小的圈子。每次路程的最后，当然最后都免不了一场打屁股收尾。

疼痛，亦或是愉快，还是兴奋？他也描绘不上来这种感觉，只是觉得一种安心，能够放心地把自己交给老师。

月缺了又圆，圆了又缺。

老师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我过几天就要走了。”

这一晚，老师的话一下子让他不知所措，他无声的在那里哭泣着，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他还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痛，连被揍的时候都从来没有哭的这么厉害过。

这晚的月亮是下弦月，余下的那一抹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老师伸手笨拙地给他擦着眼泪。

“我家里给我催婚，又给我在城里找了另一份更、好的工作……”

老师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不过说了两下之后又停了下来，用手把他揽入了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这一晚，也是他被打的最狠的一晚，似乎老师想要留下一些痕迹一直在他的身上。

老师还是走了，把画好的漫画都送给了他。

晚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残月的光可有可无地照着，他不知道该往哪一处走了。

再也没有人会打他的屁股了，再也没有人会给他上伤药了，再也没有人会在夜晚和他一起走在这月光下谈天说地了……

他终于接受了老师已经走了的消息，他也再也没有在夜晚出去过一次。

偶然间，翻开老师留下的漫画，前面的似乎都是之前他翻过的那些。最后一沓漫画，上面却是记录着他们这一晚一晚的故事，在最后还有着老师所描绘的美好幻想……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落。

又是一轮新月，远方的老师是否也会像自己一样再一次站在这皎白的月光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