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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谨有个难言之隐。
在旁人看来,她的人生十全十美。父亲慕容长安官居当朝一品,翰林院主案,性子清正刚直,颇有声望,膝下唯有她一个女儿,自小就是个美人坯子,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家教又严,向来是城中淑女名媛的典范榜样。十五岁及笄,太后亲召入宫,指于天禧王朝第十代皇帝龙天行为妃,赐封号“锦”,次年晋贵妃,宫中尚未册封皇后,她这个锦贵妃,就是位份最高的了。
皇帝龙天行,年轻英俊,精明强干,少年时就随父皇南北征战,文武双全,威震四海。十八岁上先皇在一次北征回疆战争中遇伏重伤,龙天行舍命救回,但归朝后终是不治而亡,临终传位三皇子龙天行。他即位后肃整朝纲,大胆选用民间人才,雷厉风行,因一直忙于政事,后宫空虚,慕容谨进宫时他二十五岁,还没立后。
皇帝龙天行,就是慕容谨的难言之隐。
她怕他!他的俊美里总带着一丝冷冽,神色间有种掌握人心的优越,被他看一眼,就觉得无所遁形。作为贵妃,她很好地掩饰着这种心态,从小接受完美的礼仪教养,使她可以从从容容地应对宫中繁复的琐事,治理六宫,井井有条。唯一搞不定的,只有这位皇帝。
皇帝对于后宫嫔妃,那是真正的雨露均沾。天行帝后宫空虚,有位份的不到二十人,他令人排了序,依次轮换,空出的日子,或宿于御书房,或逢节日、生辰等需有庆典,或随兴召唤。他从未对某人表示出特别宠爱,自然醋海无波,倒省了慕容谨不少事。
初一、十五例来是帝皇宿于皇后中宫的日子,宫中无后,这两天仍得空出来,下来就是慕容谨位份最高,占了初二。
这日子是她最怕的一天,虽然理智告诉她,侍寝是嫔妃应尽的本分,有这样出色尊贵的丈夫,光耀门楣,但身体每次都感到的疼痛和不洁,让她总是如同受刑,只求快些熬忍过去。
有时想到幼时在家偶尔偷偷看些闲书,历朝有宠妃夜夜春宵,皇帝一旦冷淡就兴风作浪,真觉得不可思议。幸亏天行帝对后宫一视同仁,大家分担侍寝这件事。
转眼又快到初二了,上回天行帝好像不太满意,得想个法子讨好他。
她回头轻声问贴身的宫女蕴秀:“人接进来了吗?”
蕴秀附耳道:“已安排好了,只说是娘娘的妹子,现在奴婢房里候着呢。”
慕容谨点点头,蕴秀有些不安:“娘娘,这样好吗?虽然德安公公说上回跟皇上出宫,正赶上青楼花魁赛,这女子夺了头名,皇上赞赏过她,但咱们急赶着把人弄来,没准皇上根本已经忘了呢?而且她出身青楼,虽然还是清倌,总是落人话柄。”
“只要皇上高兴了,什么都好办!”慕容谨微微一笑:“身份嘛,我不是给了她吗,随便找个由头,说我们投缘,认了她当妹妹,也就是了。”她还有一个原因说不出口,初二又快到了,赶着把人弄来,好让自己少吃一次苦头。
隔窗看过了那个名叫添香的女子,果然灵秀出色,慕容谨甚为满意,命蕴秀隐瞒身份,只说要安排她服侍一位贵人,检查了身体无甚瑕疵,确是处子,便细细调教了几日。
转眼就是初二,五月的天气已经微有暑意,慕容谨用过午膳,正打算小睡片刻,好面对晚上的难关,冷不防外头报来:皇帝驾到。
慕容谨匆忙迎接,只见天行帝简装轻从,踏进殿来,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拂手叫起,淡淡道:“朕散步累了,正巧走到你这里,他们说今儿晚上原该到你的锦绣宫,就早些过来歇息。”
见天行帝眉间略见倦色,慕容谨赶紧亲自上前扶了,早有机灵的宫人撩帐展被,扶侍他歇下。慕容谨素知他歇息时不喜有人在床前伺候,替他掩上薄被,便待退出,忽然手腕一紧,天行帝清冷的声音响起:“嫌朕来得早,扰了你吗?”
慕容谨一阵头疼,皇帝陛下总是会问出些她不知道如何应答的话,弄得她神经紧张,只得柔声道:“臣妾去给陛下准备些清淡的菜,您先养养神,晚膳好多进些。”
天行帝微微哼了一声,放开手,慕容谨赶紧轻轻退出。
外头蕴秀早就候着,只几个心腹在,随侍都在外殿,皇帝身边的德公公被请去安排晚膳,恰是极好的一个空子。
慕容谨点点头,蕴秀会意,片刻就带了添香过来。
慕容谨生性拘谨,往日侍寝总把宫女内侍遣在外殿,又觉得不洁,故寝宫直接连着浴室,用玉石砌了大池,引温泉进来,也是正赶上天禧国有多处天然温泉,倒与了她大大的方便。
蕴秀直接把人带进了浴间。天行帝睡醒颇喜沐浴,添香以侍浴现身,衣裙单薄,应该很容易打动圣心。
安排妥当,只等天行帝醒来行事。
天行帝果然只歇了一个时辰就起身了,慕容谨问道:“这会子还早,今儿怪热的,陛下要不要先沐浴?”
天行帝应了,一面就叫德安进来伺候,慕容谨忙道:“不如让臣妾伺候陛下吧。”
天行帝微微诧异,却似乎又有点儿高兴的样子,点了点头。
慕容谨松了口气,一面笑道:“陛下先请,水已经备下了,臣妾宽了大衣裳就来。”
看着天行帝进去,她连忙出了寝殿,蕴秀上来扶了,主仆二人就在偏殿静候着里头消息。德安过来请安,奇道:“娘娘不是要伺候万岁爷沐浴吗,怎地在这里?”蕴秀忙附耳把事情说了,德安皱眉苦笑:“倒是奴才多嘴,把宫外的事告诉了姐姐。只是天威难测,娘娘此举,不知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