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蹑手蹑脚像一只偷东西的耗子,我无暇去想为什么在自己家还这么狼狈,手捧着与我分离一下午的手机,整个人都充满幸福,暂时逃避现实,从电子产品中获得快乐,是肥宅的传统艺能。我没敢开灯,摸黑坐到沙发上,先是翻了遍朋友圈,观察小花的精致生活,这次我倒是不嫉妒他了,别看这货在朋友圈活得潇洒,家里的事情忙得他脚丫朝天,这次匆匆回北京也是盘口的问题。秀秀又在炫耀她的包包,自从她接管家族,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而且家族的事情同样折磨得她焦头烂额,跟小花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看看我,在雨村过着退休生活,充分实现“两不愁、三保障”,还积极参与农业劳动,简直是优秀又淡泊名利的好青年。
除了闷油瓶给我添堵,如果闷油瓶能不再打我,至少稍微和善一点,我的幸福感都能提高许多,可惜啊,他不仅爱冲我发火,还用各种损招欺负我,接下来十天好过不了,闷油瓶用一百下把我拿捏得死死的,年纪大确实有年纪大的好处。
我叹口气,伸个懒腰,低声哀嚎:“我不想挨打啊。”
第二句话还没出口,身后一个声音鬼魅般地插进来:“你确实该打。”
我心跳都错了节拍,猛地回头看去,披着外衣的闷油瓶如同魔鬼一般立在沙发背后,不知多长时间,他的身影被黑暗所裹挟,衣服也是黑色的,如果他不张口说话,我根本不知道他站在这里!他这都是些什么习惯啊,先是在卫生间窗外等我爬出去,再是藏匿在我身后的阴影里然后突然说话吓唬我,闷油瓶真的以为我不会心肌梗塞吗,难道他还没有从倒斗大佬的角色中转换出来,偏爱吓唬人?
他双手撑着沙发背,朝我俯下身来,抽走我的手机,薄唇轻启:“回去睡觉。”
“这就去,这、这就去。”我话都说不利索,我不敢多争辩,慌里慌张地去找拖鞋,这一慌张就出了事,我腿已经软了,从沙发上爬下来的一瞬间,我狼狈地摔到地上,撑着沙发垫才爬起来,闷油瓶藏在黑暗里,不知喜怒,我尴尬地想死,头也不回地窜回房间,扎进被子里。
昨晚的经历梦一般地结束了,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而痛苦是永恒的,是难忍的,但又是不可避免的,生活总会施加一些痛苦在人的头上,但有些人觉得这不够,还要人为施以更多的苦难。比如第二天凌晨再次被赶去跑步的我。
这回我听话,没抗拒没反驳,闷油瓶一叫就起床,一发号令我就跑,反抗没用,倒不如享受痛苦。其实,我主要还是心里不安稳,昨晚偷玩手机还不睡觉,搁平常闷油瓶当场在沙发上揍我都不稀奇,今儿个怎么不打不罚,连提都不提,我也推测不出他的情绪。今早我不闹,闷油瓶也懒得开口,我们沉默着结束了晨练,我如昨晚一样去睡回笼觉,在床上辗转反侧,数了一千只羊,也无法入睡,我虽然表面看起来一副岁月静好的死样子,但心里一直打鼓,今天就是欠账还钱的第一天,昨晚又触了闷油瓶的霉头,那个小心眼的家伙指不定怎么折腾我,可怜我在雨村孤立无援,没有帮手,只能被他欺负。要是在杭州,我分分钟可以离家出走,随便找个旅馆混几晚,等闷油瓶登门认错。
手机被没收了,没得玩,我只好去沙发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胖子聊天,每次闷油瓶走过我身边时,我所有肌肉都会紧张起来,变得僵硬,做好第一时间逃跑的准备,后来愈发严重,光是听到闷油瓶活动的声音,我就冷静不下来。
胖子是我唯一的靠山,虽然他也没靠谱几回,但大敌当前,哪怕坏人的大腿也要试着抱一抱。可恶的是,胖子压根不关心我,他吃完午饭就跑去居委会耍了,我又不能跟着去,社会性死亡后可以说是恨不得再也不出门。闷油瓶坐我旁边闭目养神,他倒是休息地惬意,我在一边吓都快吓死了。
傍晚,胖子终于死回来了,张罗着去做饭,平常懒成精的我抢在闷油瓶前头去帮忙,闷油瓶冷不丁地揪住我脖领子,拎小狗一样拎回来。
“没有时间了。”他说。
这都什么年代了,他在装什么深沉,我挣脱出来,闷油瓶顺势放开,说:“时间到了。”
我先是困惑,再是大惊失色,淦,闷油瓶终于要对我这个可怜的大龄社死青年下手了。我还没来得及喊一声饭后再打,就被闷油瓶摔到了沙发上。
“别,小哥,别在客厅,胖、胖子,啊!”我知道一切无法挽回,赶紧求饶,被闷油瓶快稳准狠的一巴掌打哑了声音。
“好好反省昨晚的错误。”闷油瓶扒掉我的裤子,抬高手臂,在我惊慌的眼神中打完了剩余的九下,客厅空间开阔,又通向大门,胖子也在客厅,我羞得全身滚烫,趴在沙发上捂着脸,久久抬不起头来。
我试着去提裤子,被闷油瓶打掉手,什么都没说,我也不敢问,胖子来客厅劝道:“小哥,天真的屁股还没好呢,你干嘛又打他,你看这红的,太狠了你。”他跑过来给我把裤子穿上,羞惭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整顿饭都没敢抬头,闷油瓶夹菜我也赌气不吃,后来他给我夹了个大鸡腿,我没骨气地接了过去,事后觉得更没面子了。
好吧,他这是身体力行向我展示了他所说的规矩是认真的,他确实会依据我的表现决定揍我的力道和方式,第二天,我可以说是低眉顺眼,半点没有忤逆他,惩罚轻了许多,没脱裤子,没用工具,他带我去房间里关上门打完当天的量,力度也放轻许多,我硬是咬牙忍了过去,没有丢脸地叫出声。
“以后也这么听话就好了。”闷油瓶感叹道。
我趴在床上缄口不言,心底全是不服气。闷油瓶不就是仗着身强力壮嘛,我要是练出来了,我还怕他?话说回来,在他和黑瞎子指导下训练了那么久,一回雨村就忘了个干净,丢人啊,现在的我别说战胜残疾组,连胖子我都打不过。
闷油瓶叫我起床吃饭,他打我还挑时间,每天都是晚饭前,这货是存心不想让我吃好喝好,出门去看,果然,我面前的食物大多数是绿的,我整个人仿佛也绿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平静无波地过去,我乖到闷油瓶以为我发烧了来摸我额头,随后又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像在盯着什么稀奇生物,他觉得哪儿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我听话顺从,他找不到点去发作,我莫名觉得闷油瓶被我搞得有些吃瘪。
第七天还是没忍住,虽然闷油瓶给我提供的食谱都是荤素搭配好的,但习惯大鱼大肉的我还是排斥得很,这天趁闷油瓶不注意把菜喂了鸡,被他的狗鼻子闻了出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当晚又享受到了光屁股挨揍的待遇,他还上了板子,疼得我叫唤不停,喊得院子里的狗也一起叫。当晚委委屈屈地上床,闷油瓶背对着我舒服地躺下,我可怜巴巴地盯着他背影,恨不得把他踹下去。还债的日子太难过了,闷油瓶要是做高利贷,那简直是危害社会,没有一个债务人能逃脱他的魔爪,还是小花对我友好,我欠他那么多钱,他也没有押我去做苦力筹资。
虽说这一切都是我活该,不大冬天砍树就不会感冒,就不会打针,更不会上房揭瓦,追溯过去,一切都是我自己该,但闷油瓶定的数字也太离谱了,一百下,古代打板子一般也才20下吧,他就是看我没得地方待,所以有恃无恐地惩罚我。退一步越想越气,我跑过去蹭闷油瓶,求他把手机让我玩一会儿。闷油瓶也没有完全禁用我的手机,只是控制了一天的时限,不能超时,反正我懒在家里一般也没重要事情找我。他把手机递给我,吩咐我半小时后给他。
机会来了,我乖巧地点头,打开12306,快速下单了一张票。你以为我是要离家出走吗?错,我是去政治避难,挨打太难了,我活得好累,我连门都不敢出,雨村这么大,却容不下一个我。
第八天,我跟在闷油瓶身后晨练完,借口说去睡觉,还拜托他劈柴回来,闷油瓶不疑有他,我又委托胖子去小卖部买些零食吃,很快,家里空空荡荡,我在大门外站了许久,确认他们都已经走远,这才露出邪恶嘴脸,回房间风驰电掣地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跑村口打的到火车站,去长沙投奔二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