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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空气很冷,脸部皮肤被刺激得起鸡皮疙瘩,我手在被子一寻摸,摸到昨晚的热水袋,还有点温热,质量不错,前半夜它暖我,后半夜我暖它,早晨用余水洗把脸,剩下的水浇个地,合理利用,非常省钱。
胖子打来一盆热水,一手扫开我摆的破烂,放在床头柜上,咋呼道:“没想到啊天真,你还是中招了,也对,大晚上的在后山浪那么久,不发烧才怪。”
啊?我发烧了。我伸手去摸额头,有些烫,脑子也不大清醒,我试图坐起来,被闷油瓶按住了肩膀。
“小哥……”我回想起闷油瓶昨晚的态度,声音都在发抖。
“我跟你说过什么,感冒会怎么样?”闷油瓶的语气比这数九的寒冬都冷冽。
我哑口无言,他昨天对我耳提面命了两回,我都没放在心上,真没想到第二天就中招了,运气针不戳。
闷油瓶见我不回答,脸色立刻沉到了湖底,铁青的脸色跟我梦里的远山很像,他叮嘱胖子把门关好,掀开被子,飞速地将我的身子翻了个个,就像他做饭时翻煎饼一样熟练。等我迷迷糊糊的大脑反应过来时,被子又平平整整裹在我身子,只是姿态成了趴在床上。
我们的床是这样的,一个大通铺,三个人睡在一起,我睡中间,本来我的头是冲着床外的,现在被闷油瓶摆成了与床沿平行的姿势,方便他揍我。
他不顾我反抗,揭掉我下半身的被子,内裤被他当机立断地扒下来,在被窝暖和一晚上的臀部骤然接触到冷空气,使我整个人打了一个寒颤,我直叫冷,闷油瓶也不理会我,只是拿毛毯盖住腿部,这一过程如同打针前涂碘酒,心脏不好的人能吓死,死刑执行的感受莫过于此了。
头晕如我,也明天接下来没有好果子吃的,被多次无视的闷油瓶要在我身上发泄怒火了,我慌忙地想向胖子场外求助,在屋里一找,人没了,死胖子,关键时刻躲客厅去了。
我看到闷油瓶挥起的巴掌,其痛苦程度不亚于上好木材的戒尺,只需一只肉手就可以打出工具的效果,还是收了力气的。我下意识瘪了下嘴,第一下砸到肉上的时候,没忍住直接哭出来。按理来说虽然闷油瓶有能力一巴掌抽出我眼泪,但我本人也是爱好面子的,第一下绝对不可以哭,第一下哭了,以后就收不住了。但这回不知为啥,大约是发烧了晕晕乎乎,又或者大早晨的还没睡醒,我直接倒在了本能的陷阱里,挨打就闹,疼了就哭。
闷油瓶用绝对力量将我胡乱挥舞的手隔着被子按在背后,仿佛钉子将我的手固定在一起,动弹不得。我无奈反提起脚去挡,被闷油瓶在脚心各抽一下。疼得我直冒汗,脚心这么敏感的部位,被抽打简直要了我老命了。
“呜呜呜呜你放开我。”闷油瓶招招致命,打了快20下还不停手,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我一定也这样揍他一回,同态复仇,别老是站在施暴者的角色欺负人。
“疼啊疼啊。”大脑里我身强力壮,实际上我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只知道嚎哭博同情,不幸的是,这些嚎哭没有任何软化闷油瓶的效果,他好像还打得更起劲了,劈里啪啦的声音吵得我脸烫。
“胖爷,救命啊,胖爷。”我朝门外唤了两声,胖子隔着门朝我喊道:“你忍忍啊天真,等小哥出了气胖爷带你去村头打针。”
啊?我急了,顾不上臀部的麻痛,喊道:“我不去打针!我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闷油瓶罕见地停下来:“不行。”
我回头瞧了瞧饱受巴掌摧残的两瓣屁股,红彤彤肉乎乎,肿起来一些,这要是被医生看到,我就该考虑收拾收拾滚回杭州,留闷油瓶和胖子在村里二人转吧。
闷油瓶啧了一声,又开始揍我,我挨了几下继续哭:“我不要挨打了呜呜呜,我再也不敢感冒了。”
他放下手,“去打针吗?”
我屈辱地点点头,恨不得扇死昨晚跑去后山砍树的自己,要是知道第二天肉体跟精神双重痛苦,我绝对不会干出此等愚蠢之事。
懊悔的同时脑子又开始晕乎起来,闷油瓶见我不对劲,试了试我的额头,皱眉道:“更热了。”
“都他娘的赖你。”我语带哭腔地骂道,反正闷油瓶打完了,可以猖獗一下。过去的我,挨打后哭鼻子还怕他碰,现在的我,挨完打我还不烦死你丫的。
闷油瓶果然没有恼羞成怒,看来他经过我的调教,脾气上限提高了,不错,今后还要多多训练,进一步提升阈值,最终实现被我怎么挑逗都不生气的理想状态。他拿起胖子放在脸盆边的毛巾,在水中漂洗一遍,手法熟练,随意地给我擦了把脸。我昏昏沉沉地跪在床边,闷油瓶给我擦脸我就闭眼,洗手我就伸手,穿衣服我就举胳膊,听话得很。他也很满意,还在我脑袋上揉了揉,温和的样子跟先前打人的他判若两人,这百岁老人真是伪装的一把好手。我毫不知羞耻地揉着屁股,发烧摧毁了我不多的理性,一边揉一边还抱怨闷油瓶手太黑,嘟嘟囔囔活像受了委屈的小狗。
胖子进来,把洗脸水端出去倒掉,闷油瓶亲自把棉衣给我穿上,一手垫在我脊背下方,一手抄在我膝弯处,把我抱了起来。
我吓得大喝一声,意识清醒了一点:“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卖掉我?”
闷油瓶报以疑惑继而转入无语的眼神:“带你去看病。”
我难受地龇着牙,现在拒绝也晚了,心里冒出一个馊主意,“我要去上厕所。”
闷油瓶将我放下来,我脚底抹油一般飞速闪入卫生间,卫生间有一扇窗,通往院落,足以供一个人出入,我打开窗,一阵冷风刮过来,仿佛刀子一般在割脸上的肉,但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踩着马桶盖往外钻,被衣服卡住,这身棉衣太厚了,闷油瓶给我套了两件外套,我怀疑他是想热死我。我脱掉其中一件,顺利爬出了卫生间。
刚下地我差点心肌梗塞,妈呀,闷油瓶完全可以去鬼屋扮鬼了,他一声不响地站在窗户旁边,不知道多久,半点声音都没有,还足以让人产生终身难忘的恐惧,他那张臭脸可以说非常适合这种天气了。
东窗事发,被抓现行,多么精彩的解释亦是枉然,但我大概是烧糊涂了,转身就要往窗户钻回去,这下好了,直接给闷油瓶提供一个绝佳的姿势,我趴在窗沿上,四肢并用往里爬,太笨了一直爬不上去,刚刚在室内有马桶可以踩,室外光溜溜什么都没有。闷油瓶就着这个姿势,开始左右开弓抽我屁股。
“呜哇哇。”我叫喊道,尽管这次有棉裤抵挡,但闷油瓶也预想到这一点,力道明显加大,是熟悉的痛觉。我双腿乱踢,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闷油瓶也没有阻止我往里爬的动作,没有如过去一样按住我的腰,他笃定我爬不进去,屈辱感令我难堪无比,我咬着牙拼命往里钻,愣是卡在窗沿半天动不了,前后没有逃跑的希望,急得我直哭。
谢天谢地,卫生间打开,胖子跑进来:“我说怎么半天找不到你俩,感情是换阵地啦。”
“胖爷救我。”我朝他哭喊。
胖子把我拉回卫生间,劝道:“小哥,以后再打,等他先把病治好。”
我无暇顾及胖子话里有话,紧紧抱着一身肥肉的他,胖子是我当前的唯一救星。胖子咧嘴一笑:“你还真会跑,这种馊主意都想得出来,多亏小哥机灵,不然真让你溜了。”
死胖子,说句好话安慰我会死吗?我内心骂他,表面温顺,生怕胖子把我交出去。我在卫生间把泪痕擦干净,把棉衣穿好,出去心虚地见闷油瓶。他坐在沙发上,只说了一个字:“走。”
他不抱我了,可能在他眼里这是一种惩罚,其实我巴不得,村里都是熟人,要是被闷油瓶抱着走,那我就不用做人了,当晚立刻扛着火车跑路。
我们三个戴好口罩,闷油瓶在最前方开路,胖子跟在后面,我像夹心饼干一般走在他们中间,这两个人跟保镖似的,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话,搞得我浑身不自在。走了大约十分钟,诊所的红十字在寒冷的空气中显现出来,我心中大呼一声“完蛋了。”
近日降温迅速,昼夜温差大,诊所人还不少,我们在门口长凳上坐了会儿,室内小孩子的哭声惹我心烦,家长或安慰或责骂的声音不时闯入我的耳朵,不由想到,闷油瓶听到我的哭声,会不会同我一样心烦,只是他不会骂人罢了。
轮到我了,我最后求饶般地看向闷油瓶,他毫无商量余地的说了出门后第一句话:“进去。”
如临刑前一般,我忐忑不安地进入诊室,大夫和蔼地询问了病情,递给我一只体温计,我脾气上来了,坐在诊室椅子上看着闷油瓶,倔强地说:“我不量,你要是逼我,我就打碎它。”
闷油瓶冷冷地注视我的眼睛,我眼神立刻瞟向一旁,隔了三秒,他说:“可以。”
他看向大夫:“我们测肛温。”
我恨不得把闷油瓶一脚踢出去,然后把他锁在储藏室整个冬天都不要放出来。我火速抢过大夫的体温计,眼疾手快地插进腋窝,挤出笑容:“我开玩笑的,我测,我测还不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