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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尽磨难,嬴氏受骗始改淫心
恶贯满盈,贼秃害人终得恶报
嬴氏自从到了邬家,虽无房欲遂心,却衣食件件如意。那邬合又十分疼爱她,
有好东西,钻头觅缝弄来奉承。要是出去帮闲,必定将肉菜果品各样都买些放在家
中。知道嬴氏能饮一两杯好酒,也成大坛地抬回家里来,开头一些日子,嬴氏倒也
安心。
邬合在外的日子多,家中又从没个亲友往来,只有个送水的王老儿,绰号王酒
鬼,有七十岁了,在巷尽头住。只有他每天早上送一两担水到邬家来,余外别无一
人。嬴氏有时候在门口站着,也不见巷子内有什么人来往。
一天,王老儿又送水来。嬴氏问他:“咱们这条巷子,通向哪里的?怎不见有
人走?”王酒鬼说:“这是条死巷,哪里有人走?街坊又不多几家,都是在外边做
生意的,每日早出晚归,如何有人来往?”嬴氏听了,心中一把火被冷水浇灭了。
先还妄想,或者遇巧相与个趣人儿,谁知门前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只得死心塌地,
夜间同邬合也脸儿厮贴,口儿相亲,互相搂抱着亲亲热热地在一个被窝儿里睡着,
勉强做半对儿恩爱夫妻;日间凡是邬合不在家,她就插了门坐在屋里,困了睡一觉,
闷来饮几杯。邬合十回来家,九次见嬴氏闭户而坐,心中暗喜,以为这样贞静的女
子,是贞节牌坊都建得起的,哪里还疑心她?是以更加恩爱。
光阴又福不觉就是两年有余。邬家这条巷口,有一座土地庙,向日原有个老
和尚看守香火。因这巷内人家少,没得养赡,到别处去了,空了许久。近来忽然来
了个和尚,法名了缘,生得浓眉暴眼,力壮身强,有三十多岁年纪,来拜众人,要
在此庙中修行。众人就说:“我们这巷内只有四五家人家,都是小本经纪,供给不
起,只好各家每天轮流出一碗饭、一盏灯油,布施可是一些儿没有。所以前时的师
傅住不下去,别处去了,怎好留你?”了缘说:“阿弥陀佛。出家人原是苦行苦修,
捱饿也不妨的,何况有饭吃?这就是列位的慈悲了。”众人说:“你既愿意看守香
火,是极好的事。我们有个不依的么?你只管来住。”了缘听说,就来住下,庙前
庙后打扫洁净。
这座庙,大门进去是一个院子,三间小房,供着本坊土地,还有个土地奶奶。
后面一道墙,又一个小门,也是一个小院儿。两间西厢房,一间做卧房,一间做厨
房。这和尚原来是个江洋大盗,事犯收监,越狱出来的。他向来所蓄的财物约有千
金,埋藏在地。逃出以后起了出来,藏在身边。剃了头发,做了和尚,护住身子,
逃走在外。因想南京是繁盛之地,四方人烟凑杂,可以混迹,就云游到京城来。又
怕热闹处被人识破,不便安身。寻了多日,刚刚寻着这僻静巷内的这座无人的小庙,
得意之甚。每天只往各家去收盏饭,回来就在庙中高坐,从不出门,众人都说他是
一位有德行的高僧。他原本是挂名出家,如何断得荤酒?手中有的是金银,只是不
便自己买来受用。
这个王酒鬼每天来给他送水,常坐了闲话。了缘知他好饮,拿钱烦他去买来,
二人共酌。又常给他几个脚步钱,这老儿喜得没入脚处。一天,王老儿送水来,闲
话中说:“我蒙老师傅这样厚情,恨我没钱。要有钱,买些什么来孝敬你。出家人
的东西不是常常白扰得的。”了缘笑着说:“你要请我,是杀鸡是宰鹅?”王老儿
也笑着说:“你一个出家人,也用起荤来了?”了缘说:“狗肉我也吃。你不听得
人说,心好不用斋么?”王老儿只当他说玩笑话,笑着答说:“等我有钱着,买狗
肉来请师傅。”了缘笑着说:“只要你肯买,我出钱买来同享,如何?”就到房中
取了三百文钱递与他,说:“不要买生的。或熟鸡鹅鸭,或熟牛羊狗肉,不拘什么,
买来即可。”那老儿嘴笑得咧着,眼白瞪着,撅着几根白胡子,看着他说:“师傅
可是当真的么?”了缘说:“不当真难道是假?”
王老儿每天挑水挣几个钱,沽饮之余买米还不够,成年不见荤腥。如今听见和
尚出钱买肉来与他同享,那馋虫已经爬到喉咙上来了,咽了两口唾沫,拿着钱往外
就走。了缘又叫了他回来,他倒猴急起来,说:“我说你是哄我的。”了缘说:
“不是哄你。你明明的拿着,让人看见了不好意思。”随手取了个筐子递给他,说:
“买了放在这里面,上边不论什么菠菜白菜,买了些盖得严严的。不可被人看见,
要紧,要紧。”那老儿笑着一面走,一面说:“不劳吩咐,我知道的。”
王老儿去了不多一会儿,且是来得快,笑嘻嘻地拎着筐子回来了。共买了一大
块熟牛肉,两只熏鸡。了缘又取了二百文钱、一个大瓦罐给他,说:“我切着菜,
你可去把上好的干烧酒打满了来,不拘多少钱。没有人看见便罢,有人见了若问,
只说是你买的。”
王老儿听得打酒,更是跑得快,顷刻而回。他二人关起大门,大斟大嚼,直吃
到天晚。那老儿酒醉肉饱,千恩万谢,起身要回。了缘说:“我还有话说。你每天
早上往人家里送水不得闲,到午后你闲了,到我处来,替我买东西,我还请你。”
又给他一百文钱,说:“这钱给你买双鞋穿,你千万不要对人说。要是让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