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哭，最痛

他不要你，我要你。

他不爱你，我爱你。

还记得那个初冬的夜晚吗，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那句话吗。

我没醉。我都听见了。为何你却不承认了呢……

一年一度的单身节，一年一度的班级聚会。事先说过不许喝酒的，不知是哪位兴致来了，挥手一招，服务员就给过来了。不知不觉，啤酒就几瓶几瓶地上桌了；不知不觉杯子就一杯一杯地递过来了；不知不觉，液体就一口一口地下肚了。好难喝。

讨厌啤酒。讨厌它的颜色。讨厌它的味道。那一刻，我却拼了命地想要接纳它。都说酒是开启另一个世界的钥匙，如果是，就请为我开启一次，好不好。

那样欢快的气氛，那样热火朝天的气派，一个人暗藏的悲伤也就很容易被掩盖。我努力地笑着，说着，同时也喝着。忘了何时起，一切入口的东西都成了无味。

末了。酒足饭饱的一大帮人吵吵嚷嚷地走出了火锅店，我怎麽觉得世界都在摇晃。没走两步，脚一软就往一侧倒。一双手很及时地扶住了我，抬头一看，是你。为什么还是你呢。

我报以你灿烂的一笑，什么也没说，挽住你的手继续摇摇晃晃向前走。头靠着你的肩膀，看不到你的脸，你承受着我的三分之一的重力，什么话也没说。

公交站台挤满了人，这么晚了怎麽还这么多人啊。心里暗自纳闷，走进了才看清楚原来几乎都是我那帮同学。

“我不想坐车，我头晕……”在你拦下一辆的士正要开车门的时候我突然说，或许是对你，也或许只是自言自语。你跟大伙告别，说我们走路回去。

刚晴了一个下午的天又开始飘起了雨，风微微地吹，不大，却刺骨。城市的霓虹在我眼前模糊成一片，偶尔听见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

我怎麽觉得我走得比爬还辛苦，这地方很少闹地震不是么。一时之间天旋地转，刚来得及弯下腰就吐了个天昏地暗。我一边难受一边还惦记着我是多么污染环境啊，想着想着就愧疚地想哭。却还是没哭出来。

忘了是怎么回到我们合租的家，忘了是怎么就倒在了我亲爱的大床上。我飞回来的么，为何旅途那么颠簸。颠得我肋骨发痛。

突然就觉得自己很脏，突然就撑着床上站了起来，突然就往外走，突然就跟端着一盆水走进屋来的你撞了个正着。水洒了一地，而我靠到了一边的墙上。你赶紧放下手中的盆过来扶我。

“我没事，就想洗个澡。”你用怀疑的眼神望着我，我肯定地向你点点头。“没事，我可以。”

浴头的水冲了下来，好冷。我想我真的有些不清醒了，怎么会忘了要打燃火，怎么会忘了要先脱掉衣服。很累。于是就任凭冰冷的水，湿过我的发，我的脸，我的全身。

忽然地，你冲了进来，向我吼道，“火都没开，你怎么在洗！”；忽然地，头上的雨停了；忽然地，你拖着我走出了卫生间；忽然地，我想起，原来我连门也忘关了。

当我再抬起头，我有些惊讶。你居然对我扬起了手……怎么会。

两秒以后，你放下了手。我知道你想到了什么。我说过，除了给我生命的那两个人以外，没人可以打我的脸。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感，就像是赢了一场小小的赌博。我居然笑了。

几秒种的短暂开心很快过度到了我从来没有想过的局面。你拉着我的手，把我拖进了卧室，力气大的吓人，弄疼了我的手臂。我还来不及发火就被你一把按到了床上。

“啪”。一声闷响过后，我感觉到了臀部传来的痛。又是节奏很快的几下，我觉得自己一下子就傻了。

在我努力回过神来之前，你已经脱下了我湿湿的外套，脱下了我系着皮带的牛仔裤。你的动作强而有力，一时之间，我竟吓得忘了反抗。只觉得身后一阵凉。

一种从未有过的痛开始蔓延，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地抽在我身上，先是一丝冷再是一股烫。我想叫，却发现自己堵住了喉。

那一小段时间，屋里竟上演着一出默剧，你我不语，只听见一声声清脆的回响。

痛。难以忍受的痛。我开始试着从你的手中挣脱出我被牢牢按住的双手。可是，酒精的作用此时此刻却让我无可奈何。你终于说话了。

“你不是想糟蹋自己想虐待自己，现在你满足了吧！”

“……”

“不就是失恋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犯得着你这样作贱自己吗！”

“……”

“你看看你最近都变成了什么样！就你那酒力还敢喝成这样！也不怕别人见了丢脸啊！

“……”

“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骄傲自大的晓！”

“……”

……

你每说一句话，我就要承受十几下的痛。我真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默默的，一滴一滴，浸湿了床单。

我突然觉得好害怕。心痛如潮水般在我心底决堤，汹涌澎湃地与肉体的痛交融。无声的落泪终于演变成抽泣。

你话中的语气越来越软，我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你打我的力气越来越小，我颤抖的频率越来越高。

终于的，我看到了你丢在我面前的那个木头的晾衣架。你抱起了我，把我搂在怀中。

我所有的防线彻底崩溃，搂着你的肩膀，哭成了一个小孩。

你轻拍着我的背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忘了上一次哭是在什么时候了，我不爱哭，连他跟我分手那天我都没哭。习惯了用笑去面对所有的人和事，觉得自己真的累了。

……

那一晚，夜很深了，我觉得头很痛很热。当我被你轻轻推醒，迷糊之中我分明看见了你来不及擦去的泪。你叫我吃药，说我在发烧，我都听你的话。

忘了是怎么再次睡着。在那之前，我清醒地感觉到你轻吻了我的额，轻轻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不要你，我要你。他不爱你，我爱你。

……

记得刚遇到你那天，宿舍楼的门口，你看到一个拖着巨大行李箱的女生，那就是我。你也是什么话没说，帮我把箱子搬到了寝室门口。刚准备谢你，你跟我说，还真有缘，咱俩一个寝室。原来你是我的同班同学兼室友。

你只比我大一岁，却处处让着我，帮着我，照顾着我，给我姐姐一样的呵护。大一结束的时候我俩就约好了开学搬出去住，图个清静。记得你跟我提这事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说好，一拍即合。

一直以来，我很自私地享受着你无条件对我的好，甚至把这一切当作是理所当然。我跟一外系的男生谈起了恋爱，轰轰烈烈地堕入了爱河。整整一年，我把三分之二的精力都用在了他身上，因为我以为我真的很爱他。而你，依旧默默地对我好，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总是第一个出现。记得我还没心没肺地埋怨你，怎麽都不给他表现的机会。记得那一年，你常常一个人抽着烟，喝着闷酒。我也不曾问你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说，我们不合适，还是分了吧。也许是我默认了，我都没有挽留。那一晚，我没回去，在操场的看台坐了整整一晚。半夜有人向我这边走来，我被吓了一大跳。最后发现是你。还是你。你就那样陪我坐到了天亮。没说一句话。

几天后，我跟你在下课的路上看到了他跟另一个女生很亲密地走在一起。你二话没说，走

上前去给了他一耳光，你说，“是你错过了她”。所有的人都还在发愣的时候，你拉着我走了。你的手，握得我紧紧的。

……

那晚之后，你还是像往常一样地对待我，我没怪你对我动手，你也没跟我道歉说打疼了我。生活正常地继续着，唯一不同的是，仿佛我真的就那样淡忘了那个我曾深爱的他。或许那根本就算不上真爱。

我是一个容易动情的人，对于感情过于感性。我是一个需要爱的人，对于一份来自同性的爱竟没有丝毫迟疑。我们像朋友一样地一起上课下课，像恋人一般地生活在一起。幸福在爆炸，甜蜜在融化，你给了我充满宝贵回忆的大三和大四。直到我们毕业……

离别终究还是来了，四年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由于家里的原因，我选择了回到自己原来所在的省去。而你决定留在学校所在的城市。其实我都没跟你说，只要你说要我留下，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想都不想就说好的。可是你没说。

突然觉得这四年拥有的幸福如同镜花水月般都将渐渐离我而去。我开始深深眷恋，深深不舍。而你却对我说，回去对于我才是最好的选择。这句话隐藏的含义是什么……最后我连问你的勇气都没有，既然你让我回去，那我还是听你的。

也许你从来就没有给过我承诺，我又拿什么去要求你的天长地久。也许那一句话，只是你的安慰，是你对我的一如既往的好,我又何必去要你承认什么。只不过那一刻，我的情绪被那特殊的时刻莫名放大罢了……是吗。

你送我的那一天，临晨的机场，我们紧紧相拥。末了，你对我说，“不要哭，一直都想告诉你的，你笑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在眼眶打转的泪被我强行忍着没掉下来，我对着你笑。笑着跟你说再见。

飞机起飞的那一瞬间，眼泪便涌了出来，我还是努力地笑着。

才发现，笑着哭，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