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区

一

当刑床上的最后一道锁被扣死的时候，苏夏萌忽然想起初入第六区的那个夜晚。

那年她十七岁，花容月貌，手刃继父。

帝国法院判她进入第六区。

这个曾经在第一区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一夜之间变成第六区的流浪乞丐。

灰色的街道，灰色的房屋，灰色的服装，一切都是标准的灰色。

风很凉。她一个冷颤，满心惶恐。

“你底子不错。”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苏夏萌回头，看见一个短头发的女人。女人踱来踱去，反复打量她。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梦姐。

“手册看了吧？”梦姐说。

苏夏萌从怀里掏出《第六区规章手册》，这是她全身除了衣服之外仅存的物品。

“知道现在该干嘛吗？”梦姐问。

苏夏萌摇摇头。她不记得手册里有新人指南。

“跟我走吧，路上说。”梦姐说完，转身而去。

苏夏萌愣在原地，看着梦姐走出二三十米。

不远处，还有几个女人打量着她，似是在等梦姐走远。

苏夏萌盘算着：第六区是SP专制区，只有女人，只通行SP货币......那个女人没有回头催我，看上去不像骗子......我身无分文，没吃没住，正是无依无靠的时候......

赶在梦姐转过街角之前，苏夏萌快步跟了上去。

梦姐好像背后有眼，头也不回，只在她跟近的时候说了句：“算你聪明，跟我比跟她们好。”

苏夏萌想起刚才看见的“她们”，发现这几个人都是短发，年龄也都相仿。后来她才明白，短发是SP交易中介的标配，它意味着放弃参加美臀大赛。

此时的苏夏萌根本感受不到沦为中介的绝望。她此刻切身感受到的，只有身为新人的绝望。

在第六区，SP货币就是钞票，没它就得饿死。赚取SP货币的唯一途径是SP交易，而进入交易所必须交纳10元一次的门票费，交不起门票费就不能进去赚钱......

“这不是悖论嘛！”苏夏萌情绪激动。

梦姐也不理会，只说了句“所以你才需要我”，一路带她来到SP交易所门前。

SP交易中介，专门从新人身上榨取油水的奸商。

新人交不起门票费，唯一的办法就是由中介代交，跟着梦姐这样的“老人儿”进入交易所。

在这种畸形的中介交易中，受打者赚的SP币被强行分账。按照最近的行市，大概是二八分成。

中介拿八。

“你！”苏夏萌气得语塞，满脸涨得通红。

二

苏夏萌至今庆幸遇到的第一个人是梦姐。如果换做其他中介，第一次交易很可能被压榨到一九分成，甚至拿不到现钱。

进入交易所之后，一切都跟手册上写的一样：大厅里有一排房间，受打者在第六区这头，金主们在贵族区那头；受打者在门前候场，选择数额；金主们观看实时画面，凭兴趣选择；当有金主点亮绿灯时，房门会自动打开；受打者和金主同时进入房间，金主确认无误后，交易正式开始；受打者趴在标准床或标准桌上，用标准姿势接受金主标准棒的责打。

“新人第一次，一般就选最低的50元，二八分账刚好够门票钱。”梦姐对正在候场的苏夏萌说。

“那我拿什么吃饭？”苏夏萌不解。

“第一夜，你们通常都会饿着，直接在交易所里过夜。”梦姐说，“进一次交易所要10元，你待多久都可以。”

“然后等明天再挣饭钱？”苏夏萌大概明白了，一个新人要在这里生存，简直举步维艰。

“还有药钱。”梦姐说，“第二天的策略是要达到极限，多带钱出去，吃饭、住宿、上药，开始新的生活。”

跟动辄几千元的高级商品相比，棒伤药什么的简直就是白菜价。苏夏萌回想当初，如果只是过着10元门票、10元吃饭、10元住宿、10元买药的下等生活，也未尝不是好的选择。

事实上，的确有人过着每天50元的生活，没有压力，直到老去。

可怕的是，当容貌枯萎、臀型垮塌，不会再有金主给她下单。在第六区老去的女人，最终结局只有饿死。

当时的苏夏萌不懂这些，她一心只想要吃饭睡觉。

梦姐极力劝说她选择50元，休息一夜再战。但苏夏萌铆足了劲，伸手就点了200元。

“你疯了！”梦姐满脸的不可置信。

“200元分到我的是40元，还你门票还剩30，吃顿饭10元，住宿舍10元，剩下10元刚好够下次的门票。”苏夏萌炫耀着自己的小算盘，很是得意，“最重要的是，下次就没有分成了，赚多少都是我自己的！”

“别傻了！赶紧撤回！”梦姐急了，伸手要去按撤回键。

“叮咚。”二人还没来得及争抢，绿灯突然被点亮了。

“你说的对，我就是底子好！”苏夏萌一脸得瑟，“这么快就有人点灯，你是不是没想到呀？哈哈！”

梦姐没了话，只看着她，眼里全是悲悯。

三

在此之前，苏夏萌对SP的认识，仅停留在手册上的标准姿势和要求。她以为只要严格遵从手册要求，一切就都可以OK。

如果只是50下，当然没有问题。一个细皮嫩肉的富家小姐，顶多就是掉些眼泪，咬牙挺着。

但是200下，问题就大了。

一个从来没有SP经历的女孩，臀部的皮肉承受力很差，标准棒50下就会严重红肿，100下就会明显淤青。

在此基础上再挨50下，痛感急剧加倍，一下疼过五下。

而最后的50下，几乎是在全面红紫的臀部做二次伤害，下下钻心，即便是“老人儿”也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