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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24th Birthday
积雨云再次笼罩了这座位于东海岸的城市,太阳已经休假一个多星期了。手边放着一份并购企划书,还有一瓶朗姆酒。但眼下二者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我透过窗户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那天色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泫然欲泣的孩子。风在街道上嬉戏,肆意将纸屑、尘土泼洒得到处都是,甚至还从门边的缝隙中钻进来化作长啸,仿佛是对我的嘲笑。
铃声响起,来电显示的名字是Arthur。我思虑再三,终于没有勇气摁下红色的按钮,指尖轻点了一下屏幕上绿色的通话键。深吸了一口气,我拾起电话放在耳边。那个浑厚的声音像威严的雄狮。
“你在哪儿?各部门主管都在等着你开会呢!”他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听得出隐隐透出的怒气,可以想见,他在会议室内,面对不断追问“Chairman身在何处?”的众人,会是何等茫然、尴尬,并且很快这些情绪就会转化为不满,他却又苦于不能立刻将惹事的小子摁在膝盖上一顿胖揍。光是想象着那副场景,就让我产生出短暂的得胜的快感。
刹那的晃神过后,我压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答道:“Blue Cloud。你应该知道。”
电话另一头沉重的鼻息昭示了Arthur无奈的情绪,“别动。我马上就到。”简短、有力、带有威胁性的句子。我开始讨厌Arthur了。
五分钟后Arthur驾驶着他那辆保养得很好的悍马停在了酒吧门口。明明很陈旧了,Arthur却一直舍不得换。
高大的男子从车厢里钻出来,用力关上车门,身着正装的他气势凛然。在迈入酒吧之前,Arthur的目光就锁定在了我的身上,推开门的瞬间,一阵风也钻了进来,让我感到背后一阵凉意。Arthur直奔我而来,皮鞋与地板碰撞出清晰的声响,那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人觉得好像我们只是纯粹的上下级。
“你喝酒了?”Arthur站在我面前,剑眉向上挑起。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根本没碰那瓶酒,是服务员不小心打翻了它。懒得向他解释,我不屑地扭过头去,没有回话。这多半会被当成是默认吧。
Arthur不耐烦地抓起我的手,“跟我回公司,其他的事回家再聊。”
“你放开!我不想回去!”我也不知道这巨大的勇气从何而来,那一瞬间的爆发让我自己也为之错愕。我一甩手,就在Arthur转身想把我拽走的瞬间,酒瓶在木地板上撞得粉碎。Arthur诧异地看着我,他没有料到我的反应竟然会激烈到摔酒瓶子的地步。
我试着维持自己的强势,但最终还是投降了,我俩搬到了距离公司比较近的一个住宅小区。他依旧是户主,这决定了Arthur作为哥哥的不可撼动的地位。
无论我情愿与否,我还是被送回了公司,参加公司内部的决策会议。董事会的其中两名元老也参与了表决,曾经由我力主的并购方案被否决了。除了我以外,全票否决。
坐着Arthur的车回公寓的时候,天终于开始下雨抱着手臂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我,看起来更像是因为没吃到棉花糖而正在和家长闹别扭的小孩,而不是某个集团公司的年轻董事长。车内的气氛简直降到了冰点,我俩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那个起点。这带给我的不只是伤心,还有深深的失落感。
“去吃饭?”男子的语气很轻快,他或许是希望以此掩盖当前二人之间的不愉快,但在我看来这简直是在炫耀战果。
“还不饿。”我有气无力地答道。
“匹萨怎么样?”Arthur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我、还、不、饿!”在我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肚子竟然出卖了我,用一声长鸣让我的谎言不攻自破。
Arthur笑了起来,“我听见的是漏气声吗?”
“嘿!”我大叫道,“别再调侃我了。”Arthur本想摸摸我的头,但被我打回去了。男子冲着身旁已然炸毛的小狮子莞尔一笑,“别再怄气了好吗,Mickey?”
“专心开你的车吧!别来管我!”我毫不客气地答道。事后想来真有点后怕。
阴雨迷蒙了视线,窗外的一切都仿佛笼罩在一层灰纱之下,模糊不清。街边站着忘了带伞只好用公文包遮挡雨水的白领们;商店的屋檐下也聚集了不少刚下班的工人;躲在公交站台上的人似乎笃定得很,忽而一辆疾驰的轿车甩起一道浪花扑向站台上的人们,那些尖细嗓子纷纷为自己的裙子或高跟鞋痛心疾呼。大雨中的人们狼狈不堪,阴天的低气压更让人胸闷心烦。诸事不顺。
车最终停在了维克多餐厅门口。他始终记得。
“香草冰激凌水果巴菲,新奥尔良烤肉披萨……”
“哥哥!”我拍案而起,“别把我当小孩子来对待!”我的肚子又没骨气地“漏气”了。
Arthur的眼里流露出爱怜,“别和自己过不去,就算有不开心的事,也要吃饭不是吗?”他说得对,不管先前发生了什么,反正现在我饿了。于是乎,在周围顾客惊异的目光中,我妥协地坐回原位,撅着嘴嘟囔道“别忘了要加双份芝士!”
“最近和Sunny有联系么?”Arthur耐心地将面前的牛排切成小块,无非是想拖延时间。
“嗯,经常视频聊天呢。哪像某些人,一进了研究所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托着腮,叼着吸管,视线正盲目地在来往的车辆之间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