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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惊鸿(摸摸你的PP,再亲亲你的脸,)
引子
半身映竹轻闻语,一手隔帘微转头。
此意别人应未觉,不胜情绪两风流。(韩致尧《香奁集》)
“古来美人不奇,美人有才则奇;美人有才尚不奇,美人有才兼有识则奇,而且出于青楼,则奇绝矣。”陈树基之语甚和吾意,亦道出了古典文学中格外璀璨夺目的一个类别,专写娼妓或优伶艺人生活的“狭邪小说”。从唐传奇、宋元话本、“三言”、“二拍”等明代拟话本到清代的文言短篇小说中,这一类小说并不鲜见。常与人说,陈树基本人笔下的苏小小便被我引为至爱。
“交乃浮云也,情犹流水也,随有随无,忽生忽灭,有何不了,致意于谁?至于盖棺以后,我已物化形消,于丰俭何有?悉听人情也可。但生于西冷,死于西冷,埋骨西冷,庶不辜负我苏小小山水之癖。”不食人间烟火,何止是不沾染俗世浮华,更连情爱中的贪痴幽怨也不沾染半分。如此这般,即便身陷勾栏,亦如清风一缕,方能“质本洁来还洁去”。上等的妓女,便只在山水画中的一隅,哪里需得那浓墨重彩?青衣水袖衬素颜,亦不嫌简慢;偶一顾盼,便已魂消魄散。陈继儒亦说:“山水花月之际,看美人更觉多韵,非美人借韵于山水花月也,山水花月直借美人生韵耳。”(见《小窗幽记》卷二:情。)
我确是有妓女癖的,且是名妓癖。
写文之初,胡掰了一个没有历史背景的《少年游》,便有个由苏小小幻化来的苏芳晓,亦是西子湖畔的名妓,还盗用了苏小小自己挑来“破瓜”的俊俏郎君“阮郁”之名。但若真的下笔去写一段神女生涯,我却是一直不敢的。
一来,古典文化积蕴不够,肚子里面比空空如也没好上几分。又偏好以“江湖儿女”自诩,最厌那“腻腻歪歪”的一套,对于那些古玩雅趣毫无了解,想必是写不传神的;二来,对历史更是了解不深,对时代和特定历史环境了解的匮乏,必然会导致对人物的理解流于表面――细致地去查阅资料?我又是懒的。哪有一代好色侠女不舞鞭教训无胆匪类,而是“腻腻歪歪”的吟诗作对的?
偏偏《秣凌雪》横空飞来(飞来已久,我对不住惊鸿),惊鸿那“惊艳绝之笔鸿鹄色之意”搔得我心痒难耐。于是说,陪她一路揍下去。以吾之意吾之笔写吾之以为的柳如是。鉴于自身薄弱之处,笔力有所不逮自是难免,是以殊无相较之意(我已愧之不及),仅做雅趣之事,瞧瞧谁揍的多。和惊鸿说过,《秣陵雪》是正餐,《美人泊》只是饭后甜点,况且不能保证更新。那便吃也可,不吃也罢,聊添一笑耳。
美人姓柳名隐,字如是,号河东君。早些时候叫杨爱,亦有杨朝、爱娘、云儿之称。嫁给钱谦益后,又更隐名为是,即柳是。与寇白门等同为秦淮八艳。
如何“识得”柳如是,我这里尚有公案一段。
郁达夫同鲁迅、郭沫若、徐志摩等同处一个时期的名人一样,都有一段心不甘情不愿的“封建包办婚姻”。比之另外三人对“明媚正娶”的妻子的鄙厌不同,郁达夫的这位夫人孙荃是个“裙布衣钗,貌颇不扬,然吐属风流,亦有可取处”的女子。他们二人也过了几年诗词唱和的恩爱日子,后来孙荃怀孕期间,多情的郁文穿着她做的羊皮袍子又爱上了王映霞。不知孙荃早年的那句“怜尔扬花逐水流”是否早有预见?这二人终究劳燕分飞。但作为旧时的妇女,孙荃依然是郁家的媳妇。多年后,郁文归家,请来了老岳母请求孙荃的原谅,而孙荃虽心有所动,却放不下面子,还贴了“卧室重地,闲人莫入”的告示在门上。孙荃终是没有与郁文言归于好,郁文这一走,便为日寇杀害,终成永别。
他走前留在孙荃房间的那一纸“钱牧斋受人之劝,应死而不死,我受人之害不应死而死,使我逢得杨爱则忠节两全矣!”感慨万千之时,我便由此开始认识柳如是。因缘会际,可否如是观?
题目中的“美人”二字非古代对美女的称呼,亦非姬妾之意,疑与河东君本初之名有关,是以“河东君遂以‘美人’著称,不独他人以此相呼,即河东君己身亦以此自号也。”(详考见陈寅恪《柳如是别传》)
“泊”字说的是我欲从柳如是离开盛泽归家院以后写起,那备了艘画舫漂泊十年的“船妓”生涯。她以“吴江故相”的下堂妾闻名,又以结交名士之广扬名,最后以嫁给虞山钱谦益留名。本想写到她嫁给钱谦益之前。虽然“钱柳因缘”才是文人墨客着笔的重点,但因柳如是嫁他时,那钱谦益已是六旬老翁,复加挨过廷杖,想必那老臀上定是板花片片,忒无美感!可若把时间卡死,必然导致少揍了好些的“名臀”,写不到她此生的高潮。这让我甚为纠结。暂且搁置,写了再说罢。
不甚了解历史,明朝却依然是个令我感到恐惧的时代。儒家学说似乎由教化意义变成道德规范,道德转而代替了法制等国家的统治工具,在明代是空前绝后的。孔子说人性该如何的观点,就一句“性相近也,习相远也”,朱熹则认为孔子说的不太到位,进而学习程颐的说法,提出孔子没有把握好“人性本善,所以应该相同”的观点,质问之:“何相近之有哉?”悲哉!当一种思想成为社会行为的准则,当宗教学说统治了一个国家的迷信,这无疑是件疯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