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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襄镇大雪纷飞,华家二少青玉踱出书房,搓了搓微僵的双手,放眼望去,银装素裹了华家后园,院角老树在一片银白中只余了褐色枝丫。自从被师傅责打以后,几月以来自己过着读书访友,明月楼中与青泉相聚,梦里与华日月相逢的酸中带甜,甜中微涩的日子,忧伤中倒还平静。
但刚才管家一席话,令他却是一惊,管家传话说盛家老爷请二少爷过府叙话。早听说
盛家伯父前日里打南方回来了,心中想着何日去写贴拜见一下,心中却在踟蹰。不知如何去见盛家妹妹。盛家和自家世代交好,盛伯父对他疼爱有佳,曾数次将自己从父亲的板子下边解救出来。自小与盛家妹妹订了娃娃亲,打小在一起玩耍过几年,这两年大了,却是许久未见到盛家妹妹,脑海里还残余着她脸上的小酒窝,甜笑着叫自己玉哥哥的情形。
不过随着自己长大,去盛府的时候却是越来越少,不是心中不念及盛伯父的疼爱,只是一想到盛家妹妹,心中总是觉得愧疚,想和她说她在青玉心中比亲妹妹还亲,又实在张不开口。
犹豫半晌,长叹口气,不敢怠慢,整束好衣袍,出门直行,两府离得不远,不多时便到了盛府,门仆通报后,一位家人将他引到盛老爷的书房。
青玉抬头看去,见盛伯父端坐椅中,气色还好,只是脸上缺少以前见到自己的那份欢喜,然自己两年未见伯父,难掩心中自是亲近,抢前一步,跪倒行礼,口称:“小侄青玉给伯父见礼,南方天气炎热,盛伯父一路舟车劳顿,身体可好?”
一声呼唤唤醒了沉思中的盛家家主盛莫凝,低头看去,这打小看大的孩子已到了身前,仍像小时候那样跪在自己面前行礼,沉静、安稳,却不失亲昵,神态间更显成熟俊逸,难掩心中欣喜,将方才还在考虑的事情搁置一旁,朗声笑道:“玉儿快起来,到伯伯这里不必拘理,伯伯我身子骨一向健朗,玉儿莫要担心,快坐下,叫伯父好好看看。”
青玉起了身规矩坐在伯父身边,看伯父面露笑意,不由得失了神,回想起自己年少时父亲严厉,搂抱自己的次数屈指可数,倒是府中常客盛伯父一来就侄儿长侄儿短将自己搂到怀里,怀中还会变戏法似的掏出新奇的玩具,再大些时,一见面就会拍拍自己肩膀,让自己和他比个头,自己书房中许多上好的笔墨纸砚都是拜盛伯父所赠。
抬眼仔细端详身边的孩子,虽是看惯了的孩子,还是不禁心中暗叹,这孩子两年未见,个头拔了起来,一张俊脸也越发棱角分明,举止有度,言谈有礼,这华家的严格家教看来还是不同凡响,想到这孩子和自家的兰儿的婚事,嘴角不禁上扬。仔细看时,却觉得这孩子似乎心事重重,突然想到归来,听到马车行了几日才进得襄镇,一路上却数次听人议论华家二少的风流韵事,堂堂世家子弟竟在秦楼楚馆流连,还与那花魁纠缠不清,真真是辱没门风。
这边厢青玉也怀着心事,近几年自己长大成人,知盛伯父在外奔忙,帮不上什么忙也就罢了,如今伯父归来,却也没能主动探望,虽有苦衷,仍是心下歉然,对了伯伯关切的目光,惭然开口道:“伯父在外奔波这两年,小侄在家中读书,只是资质平常,又不知用功,课业上没什么大的长进,说起来惭愧的很,去年应了省试,却是名落孙山了。”
盛莫凝看着身边的孩子,又忆起多年以前在自己怀中咯咯直笑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一眨眼竟已这么大了,听得这孩子还象小时一样有了什么不开心的就跟自己讲,安下心来,爽朗笑道:“落榜不怕,我们玉儿这般聪明,还怕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么,玉儿也还小呢,不急不急,你日后好好对我家兰儿,哪怕以后伯伯养着你俩也没问题,玉儿说可对?”话里虽带着调笑,却也不失宠爱,却暗自观察青玉脸色,发现对方眼神一黯,心不由得一沉,只是提到女儿,便不由想起令自己担忧之事,清了清喉咙,正了脸色:
“玉儿,伯伯有事要问你,你要如实交代,可好?”
青玉本来闪烁其词躲着兰儿这个话题,可还是被盛伯父还是提了出来,心中一惊,脸微微一红,回道“伯父您不要取笑玉儿,是玉儿自己不长进,配不上秀外慧中的兰儿妹妹,但玉儿一定会发奋读书,伯父为儿女操劳半生,玉儿怎有脸面让伯父以后继续为玉儿操劳?” 听伯伯发问,不敢迟疑,接着回道:“伯父有所问,玉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实,绝不敢欺瞒半句。”
盛莫凝听话听音,察言观色,小儿女间以前感情笃实,怎忽的就提出配不上了?莫不是心中这青玉有了别的想法?一颗心慢慢凉下去,难道外面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心仍有不甘,开门见山问道::“玉儿,伯伯听说城中有个明月楼,楼中有个花魁唤作泉儿,玉儿可识得此人?”话出了口, 心中却期待他回答不认识,却也知道似乎不太可能,心情矛盾郁结,长长的叹了口气。
青玉闻言又是一惊,不知这话怎能传到伯父耳中,犹豫了半晌竟不知如何作答,伯父垂爱自己,两家订有姻缘亲,实话出口,伤了兰儿妹妹,伤了伯父的心,可当面撒谎,坏了信义不说,也辜负了泉儿,思前想后,不觉薄汗浸出鼻尖,罢了,既答应不欺瞒,便不可欺瞒,起身撩衣跪到伯父面前,垂了头低了声音回禀:“伯伯,玉儿愿意实话实说,不过有个请求,求伯伯一定不要为难泉儿,伯伯如不答应,玉儿不敢实情相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