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白 46 46 状元归家

“凌儿，你哥哥到底长什么样子呀？”双鸟市火车站，两个小女孩在候车厅里左右盼望，盯着大大的显示屏算时间，招弟和司机跟在不远处，保护两个小丫头安全。白桔穿着红色夹袄，裹一条咖啡色的围巾，凌儿则身穿白色的棉袄，下摆齐了膝盖，浅绿色外裤和厚实的小棉鞋。“他……瘦瘦高高的，戴着眼睛，但没有羽哥哥高，也没有他壮，嗯……手指头很长，皮肤很白，模样倒也还潇洒……”“欸，听着好像武侠小说里面的逍遥剑客。”“嗯呐，他还会吹笛子呢。”“哇塞，这么厉害，我哥哥就是个大老粗，什么也不会。”白桔兴奋的搓搓手，吐出一团白哈气。“哪里，羽哥哥行事果断，又有魄力，是干大事的人。”“你真会夸他哈哈哈，”白桔笑的小嘴儿大咧，“我要是这么夸他几句呀，他得尾巴翘到天上。”“我说的都是真话。”凌儿微笑道，“对了，你考完回家挨罚没有？没有吧？”“白羽鸡大慈大悲，饶了我一回，”白桔吐吐舌头，“倒是你，凌儿……你，你这次没发挥好，不会要……”“嗯……等我哥哥回来执行家法呢。”凌儿点点头，脸有点红。“是罚哪个？”白桔担心的问。“莲池泛舟。”“唉……挠脚心嘛……也挺不好受的，上回给我痒的……”她回忆起自己采金莲失禁的羞耻时刻，立刻双颊通红，“咳咳咳……不说这个啦，既然是赫哥哥罚你，那他准会放点水吧。”“放水是不会的啦。”凌儿淡然笑笑。“啊？怎么可能嘛！我就不信除了白羽鸡还有谁能对妹妹下毒手。”两人一言一语的聊着，眼看分针指向了5，上官赫乘坐的列车进站了。出站口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白桔兴奋的踮起脚尖，生怕自己看不到人，约莫过了三分钟，上官赫拉着行李箱在人群中出现，小女孩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多虑了。鹤立鸡群，大概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形容词。上官赫文质彬彬，儒雅随和的气质在一群背着大小包的农民工之间实在是太过突出，以至于旁人刻意与他拉开一些距离，生怕推搡到了这个不凡人物。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的很齐，脸上始终带着一抹微笑。对售票员讲话都客气随和，自然大方，丝毫没有飞扬跋扈之感。深聊几句后便会发现，少年眼眸内隐藏的思绪是如此深厚，他所思所想早已突破了这个小城的局限，而与整个国家齐头并进。他的学识，他的见地，他的修养，早已拉开同龄人如此之远，以至于这个城市，能和他相匹敌的，也只有上官玄和青游等老一辈人了。有才而不傲物，放眼古今，都是难得的瑰宝。“哥哥！”凌儿两眼放出光来，竟罕见的小跑起来，上官赫看见妹妹，也欣喜异常，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凌儿长高啦！想我了没有？”他亲亲妹妹雪白的小脸。“夜不能寐呢。”凌儿羞赧的笑一下，紧紧搂着赫的脖子不肯撒手。“嗯，好啊。”他静待妹妹撒够了娇，才把她放下来，手牵着手走到白桔面前，“让我猜猜，这是白桔，对不对啊，哈哈，以前只见过你的照片，没想到真人更可爱嘛。”白桔刚刚在旁边看呆了，凌儿竟然也会那样去撒娇嘛？好朋友平常实在是太稳重太成熟，很难想象她也会像自己一样往哥哥怀里扑。还有上官赫……他好有气质，好帅啊，不愧是状元……白桔一时无比羡慕起这对兄妹来。“啊，赫哥哥你好，我，我是白桔。”“很高兴认识你。”上官赫也给她一个抱抱，白桔竟没有一点反感，本来，她是不允许哥哥以外的任何男人碰自己的。啧……他和哥哥到底哪个更帅一些呢。白桔心里不禁开始胡思乱想，排不出来，好难啊啊啊啊……“让你们看个好东西。”上官赫说着摸向衣兜，拿出两颗糖一样的零食，“猜猜这是什么？”白桔盯睛一瞧，立刻开心的叫起来：“巧克力！这个我吃过！”“我想也难不倒你，”上官赫笑着拍拍她的头，“凌儿以前应该没吃过吧？给，你们两个一人一块。”“嗯，谢谢哥哥。”凌儿接过来，放在嘴里尝尝，一股奇怪的苦涩甜香，“哥哥在外面肯定又长了不少见识，好羡慕啊……”“哈哈，长了不少‘近视’还差不多。”上官赫自嘲着推推眼镜，“咦，怎么不见兰冰啊？”“姐姐在家里帮妈妈做饭呢。”凌儿解释道，“还有羽哥哥也在，他们都等你那，咱们快走吧。”“兰冰真是长大啦。”上官赫不禁感叹，接着上了汽车，三人一起到了上官家。两家人一起喝酒吃饭，为上官赫接风，好不热闹。饭毕，上官夫人带着几个小丫头去卧室里玩，留上官玄，上官赫和白羽三个男人在客厅里商讨事宜。上官赫再次感谢了白羽愿意打破两家的坚壁，与自己合作，并表示，自己一定全力相助白羽。当然同时，他就合同里一些关键的地方与白羽进行了沟通协商。上官玄听着两人商讨辩论，据理力争，那些名词都是自己从没听过的，只能去做点烧水泡茶的活，不禁感叹后生可畏，时过境迁，今后的双鸟市，无疑是这帮年轻人的天下。“那，合作愉快。”下午三点钟，口干舌燥的两人终于达成了一致，上官赫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白羽也长出一口气，露出了释然的笑。刚刚一番争论中，白羽深深感受到了自己与对方见地的差距，学识的差别，以自己现在这点水平，想彻底接过父母的产业，无疑是异想天开。 他更加笃定了自己求学的决心，已经发生的一切都显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你是幸运的，白羽。”上官赫盖上钢笔帽，感叹道，“你不仅能像我一样上大学，甚至能去国外看一看，而我只能从书籍报刊上了解一二。”“你还年轻，还有时间去充实自己，探索世界，所以就放心闯荡去吧，这里的一切我都会替你照顾好。等你学成归来之时，必然能彻底改变我们的城市，我们的生活，我们的一切。”“哥，其实你比我聪明多了，如果你想出国深造，我可以帮你的。”被上官赫这样一番夸赞，白羽觉得大受鼓舞，又有点不好意思，“我觉得你去留学，比我留学有用一百倍……”“万万不要这么想。”上官赫笑了，“父母供我上了十来年学，现在是我孝顺他们的时候了。我大学毕业，已经足矣，现在就返回家乡，照顾父母，抚养胞妹，顺便帮我兄弟成就大事，岂不也美哉？”多么诚恳忠厚的发言！听见心中的榜样对自己这么说，白羽眼眶发热，忍不住潸然泪下。上官赫拍拍他的肩，为两人倒了杯茶，代替白酒，一饮而尽。“这样，上官哥，我现在就带你去四处走走，去厂子里看看，你也熟悉熟悉。”“好，咱们走着。”两人说着就跨出大门，正要上车，只见一个女孩突然转进胡同，出现在路旁，白羽定睛一看，竟然是青小鸾！“我爸妈也来了。”她简单解释道，制止了白羽招呼的动作，接着便站在路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果然，青游和赵俊怡下了车，走进胡同撞见白羽和上官赫，也愣住了。他们显然也听说了上官赫今天放假回家，想来拜访一下，没想到在这儿撞了个正着。一时间空气无比尴尬，白羽曾在信中将自己父母死因的推测一并写给了上官赫，对方表示保留意见，但会帮助调查。而且，他现在看见青小鸾，就忍不住和女孩眉来眼去，眉目传情，怎奈当着青游和赵俊怡的面，他不敢表现出一点，只能拿捏着劲儿，装出一股冷漠的样子。“哦？青叔叔，赵婶婶，好久不见。”上官赫开口招呼，“进屋坐坐？”“上官侄子是要出门？”青游眯起了眼睛，皮笑肉不笑的打量了几眼白羽，似乎想让他人间蒸发。“是，陪我白羽老弟逛逛厂房。”“刚回家就使唤你赫大哥？白羽，你也太强人所难了吧？”赵俊怡在一旁酸溜溜道。“哈哈，婶子说笑了，是我主动要去的。”上官赫没等白羽开口便解释道，“而且，那里也有一半是我们上官家的了，去看看不过分吧？”这句话悄无声息的将上官家和白家绑到了一起，几乎是名牌宣告了他们的同盟，白羽感激的看看上官赫，又偷偷瞥一眼青小鸾，女孩被父母气得嘴直咧，又没法表现出什么，只好看着墙发呆。“这样的话……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那就改天吧，改天！”青游挥挥手，司机赶紧把带的礼物拿下来，“收着，就当叔提前给你的毕业贺礼了。你们夏天毕业那会儿我就不在双鸟市啦，说不定都没空回来见一面。”白羽心里一紧，这是什么意思？青游要升迁了？真是混蛋，这家伙私盖违禁药厂的事就没人管得了吗？！“谢谢叔叔的美意，但礼物还是算了。”上官赫没接，微微笑道，“我家贫穷，回不了这么大的谢礼。”“啧，你这孩子，拿着吧，谁要你回礼了！”赵俊怡脸色铁青，但还是挤出笑来，把东西强塞进上官赫手里。“婶婶有什么话就说，我不喜欢收礼物。”上官赫后退一步，赵俊怡伸出的胳膊就那样僵在了空中，女人气坏了，这双鸟市里，谁敢这样驳她的面子！就在这时，院里打闹的三个小姑娘跑出来了，赵俊怡一看见兰冰，就像看见了救星，连忙过去，把提袋塞进了小姑娘的手里：“给，好闺女，和你哥哥妹妹分了吃，喜欢的话婶婶以后还给你拿！”财迷的兰冰自然欢天喜地的接了，凌儿和白桔看见青游和赵俊怡二人，都默默无言，后退几步，不想搭理。上官赫轻叹口气，他没法让妹妹把东西退回，只能眼看着兰冰拆开了包装，里面又是糖又是肉，还有稀罕的海鱼。“收了吧，上官侄子，”青游最后开口道，“本来这一趟，也是想和你聊聊你小鸾妹妹的学业的，但是时间不巧，我们下回再说吧。”原来是为了青小鸾的学习，白羽心中冷笑，想着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但转念一想，难道这次期末她考的很差？忙担心的朝女孩望去，对方会意，可爱的一笑，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受罚。“我记得小鸾妹学习成绩很优异，我哪里辅导的了啊？”“就是，我这次考了年级第二呢，你们就别逼着我拜师了好不好？”青小鸾抱起胳膊，这句话既是故意气着爸妈，也是在说给白羽听，后者这才放下了心。“住口。”青游厉声道，“赫侄子，你看看她这丫头，才考好了一回尾巴就翘天上去了，真是让人笑话啊。”“已经非常优秀了。”上官赫简单的评价道，做出送客的姿势，“那，如果没有别的事，可不可以请叔叔的司机往后倒下车？您把胡同口挡住了。”青小鸾和白羽都差点没绷住表情，而青游和赵俊怡就是吃了牛粪，脸色也不会比现在更难看。青家的车让开，白羽和上官赫坐上车，一溜烟朝郊区工厂驶去，少年打开车窗，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此刻他只想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