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白 77 77 焕然一新的家乡

“今天是你哥哥回国的日子，咋这么不开心？”上官赫问坐在桌边，闷闷不乐的白桔。六年内，白家和上官家的资产像吹气球一样剧烈膨胀，垄断了几乎半个国家的家电彩电交易，而两位年轻的总裁雄心显然不止于此，上官赫很期待白羽的回归能带来什么新点子。毕竟，他自己这六年忙于大小琐事，还要照顾三个妹妹，赡养两个老人，更别提学习新知识了。“哼，也没什么好开心的……”白桔小脸鼓鼓的，已经十六岁了，却还有小时候那张娃娃脸，白白嫩嫩的，好像能掐出水来。白羽遗传了父亲的大个子，而白桔就跟母亲一样，娇娇小小五官玲珑，在其他女孩子都迅猛发育，拉长拉开的年龄，白桔的个头像蜗牛一样慢慢往上爬，最后定格在了一米六二。至于那双半大孩子的小脚，只能穿34码的鞋，每次上百货超市买衣服，都得去童鞋区挑选，气的白桔够呛。“这话可说的我摸不着头脑了，”上官赫道，“你不是一直盼着他回来嘛？”“六年了，他回来也就回来一下下，转眼又走，有没有这个哥哥，区别很大吗？”白桔抱着胳膊，盯着天花板顶嘴道。“……”上官赫无声叹口气，六年来，自己确实代替了白羽的职责，给予失去双亲的小白桔全部的爱，但这丫头心里就一直拧这那股劲儿别不过来，和白羽之间渐渐有了隔膜。“白桔，你这是叛逆期迟到了嘛？以前都不见你这样说话，怎么今天——”“没事，我就是觉得，他好烦。”白桔硬硬地答道。上官赫摇摇头，六年的时间确实太长，白羽无疑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弥补和妹妹之间亲情的裂痕。这些问题就留给白羽兄妹自行解决吧，他一个外人，说再多的话也没用。“桔子准备礼物了没有？凌儿准备送白羽一支钢笔，”上官赫索性岔开了话题，“凌儿挑了一个月才相中，是不是？”“哥哥真会说笑……”上官凌儿脸颊微红，“毕竟是重要的礼物，嗯……用心一些也是应该的。”长大的凌儿身段愈发纤细高挑，杏眼樱口，纤纤柳腰，仿佛画中走出来的小美人似的。而那双娇娇金莲，最终竟也只35码大，于是这对好姐妹一起成了童鞋区的常客。“没礼物。”白桔嘟囔道，“赫哥哥愿意送就送好了，我反正没有。”“要我说，你就送他一个拥抱，这样再好不过了。”上官赫提议说，“好啦，你俩快吃，吃完了咱们就出发。”很快，上官赫开车带着两个小丫头去了机场。双鸟市的国际机场是一年前才建成的，白羽毕业出国的时候，需要先飞到首都，再在首都转机。“哇……我还没坐过飞机呢。”白桔扒着车窗，看那一架架起落的钢铁怪物。“等你高考完了，我俩带着你和凌儿出国旅游。”上官赫道，“到站啦，小姐们，打起精神来，咱们要给‘国际交换生’一点小小的双鸟市震撼。”机场上已挤满了人，大部分是各电视台，各报社的记者和工作人员，长枪短炮已经架上，享誉全国有点夸大其词，享誉全省可是毫不含糊，企业家白羽今天回国，无疑会登上晚报的头条。“唉……我就知道咱们也得上镜。”凌儿轻叹口气，她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安静恬淡的氛围，对这种人多的地方天生反感。“说不定还有采访呢。”上官赫笑道，“没事，熬过去就好了。以前我对着话筒也紧张，可次数多了，和聊天也就没什么区别了。”飞机缓缓降落，舱门打开，身着西装的白羽缓步踏下舷梯，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包。他显然预见到了欢迎人群的热情，如今的白家少爷也与当年十八岁的少年判若两人，只见白羽微笑着挥手，向大家打招呼，还和几个商业协会的人亲切握手，谈吐从容得体，举手投足落落大方。“哼，比两年前更像回事儿了呢。”白桔看见哥哥，忍不住咧嘴，但又转瞬移开了目光。好想他，上一次和哥哥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来着……“那是自然，我感觉啊，这小子本事已经拉我两里地了，我这个代理总裁，该卸任啦。”上官赫自嘲道。“白先生，听说您在x国的两年不仅完成了研究生修习，还走访了当地的各大企业和工厂，请问您有何感想呢？”记者们争着把话筒往前伸。“是的，我在x国所见甚多，感触也很深，”白羽仅思索了几秒钟便想好了对答方法，“当地工厂企业大量引入电子化自动化设备，我准备在这方面加以学习，创新。”“白先生！听说您本科和出国留学期间，经常整年不回家，还常去四处考察，您认为这对您的家庭生活会有影响吗？”“哦，大家都知道，我唯一的亲人只有小妹，小妹她……她很懂事，很乖，一直很理解我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羽逼着自己的笑僵在脸上，回答道。“白sir，听讲你喺x国揾咗个好靓女朋友，有冇呢事呀？”一个烫卷毛的男记者大声问道。“你小子从哪听的消息？”白羽皱皱眉，无奈地发现周遭气氛突然麻辣了起来，甚至有几个小姑娘在尖叫。“我哋自然有可靠嘅消息来源，仲有呀，听讲你同省长家个女倾过拍拖？可唔可以同我哋讲讲吗？！”“……”白羽微笑的嘴角突然抖动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好微笑的面具，朝大家拱拱手，“对不起，对不起，私人问题，无可奉告。”喔喔喔——现场的温度愈加火爆，闪光灯啪嚓啪嚓的眨眼，他艰难地分开人群前进，像在泥淖里孤身前行。青小鸾，已经六年没人和他提过青小鸾了，当时大学毕业，青小鸾和权晓鹏的婚礼也给他发了邀约，可他礼到，人并没有到。你如今在哪里？过的还好吗？白羽抬头，竟想在人群中看到她的身影，恍惚间，她穿着校服，歪头一笑的样子一闪而过，终于淹没在人群里，消失不见……所幸，这趟旅途走到了终点，红毯尽头，上官赫和两个妹妹正等着他。白羽大步走过去，先和上官赫紧紧拥抱。咔嚓咔嚓，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别抱了，有话回去说。”上官赫在他耳边叮嘱道。“怎么了？你害臊？”白羽低声问。“小心卷毛记者说你有同性恋倾向。”上官赫戏谑一笑，两人哈哈笑着分开，他接着又去抱凌儿。说了几句面子上的客套话，凌儿自然也不占用白羽多少时间，因为她知道，白羽心心念念的是妹妹白桔。妹妹又长高了，今天穿了件很得体的黑裙子，俏皮的小脸儿上还能看见几分小时候的眉眼……“桔子！”他张开双臂，准备给妹妹一个大大的拥抱，白羽设想过无数次两人见面时的场景，却从没想到过是这样——“快让哥抱抱，想我了没有！”白羽想像小时候那样将妹妹搂进怀里，至少要把妹妹抱的双脚离地，这对壮硕的他不成问题，然而，双臂环住妹妹的腰时，肌肤接触间，那种发育成熟的女人才能带来的丰满触感，让白羽为之一怔——啊？妹妹，已经这么大了……一刹那间，他挨了白桔重重一推，连连后退几步，险些踉跄倒地。“哎哟——桔子！你——”周围传来吸凉气声和嘘声，闪光灯噼噼啪啪的亮。“我不懂事，也不乖！”白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着，两眼里没有思念，没有依恋，只有冰冷的怒意。“要不是上官赫哥哥拉我，我今天才不会来呢！”“白桔，白桔！”凌儿赶忙来拉好闺蜜，眼看勉强站起的白羽神色悲怆，目视远处，说不出话来，“有什么话回家再说，你在这里发脾气算什么……快别闹了……”“桔子是见到哥哥太激动啦，都十六岁了，还改不了小姐脾气？”上官赫笑着，为大家伙打圆场，“诸位，我们后天公司总部见，白先生要在那里举行发布会，阐述回国后的发展规划，欢迎各位领导莅临指导！欢迎各位记者朋友前往报道！”车嗡嗡的发动了，上官赫坐在副驾驶，白羽、凌儿和白桔依次坐在后排，兄妹俩默默无言，谁也不开一声。好容易到家，凌儿和上官赫来帮白羽拿行李，白桔看都不看一眼，哼一声进了屋子，白羽心里难过到了极点，不放心妹妹，忙上楼去找她。可是，这是前年才搬的新别墅，白羽连哪个卧室是自己的都不知道，望着那一排门发愣。“你是那个屋。”左边第二个门突然开了，白桔已换好了睡衣，冷冷指着对面的门说道。“哦——桔子！我，我知道你怨哥哥，可是，我们坐下好好聊聊好吗？你不想哥哥么？——”他说着就要进白桔的卧室，谁知女孩砰的摔门，震耳欲聋的巨响把白羽挡在了外面。白羽猛地刹住脚步，觉得耳膜轰鸣，好像挨了一耳光。“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隐私，希望哥哥以后不要随便进我房间。”屋里的白桔用前所未有的语气，在和他划清界限。“桔子！我，我是你亲哥啊！我求你让我进去好吗？请你，请你——那个——允许！允许我进去！”“对不起，现在没空，你改天再来吧。”传来了关灯的声音，屋内陷入了寂静，任凭白羽砰砰砸门，白桔也没反应。直到上官赫走来，揽了揽白羽的肩膀，返乡的游子才默默低头，垂下了因拍门红肿的双手。“下来吧，白羽老弟，”上官赫安慰道，“有很多事要跟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