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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书律影
serene penitence
幼子
四岁――
“少吃点，给孩子们留些，孩子还正是长身体到时候呢！”
在城南的边缘，靠近乡村的地方有一户普通人家。当家的男人是一所城镇小学的教师，叫韩凌山，女人姓白，叫白玉英，无业，在二里以外的乡村有一块地。这块地不大，平日里女人洗衣、做饭、收拾家，有空闲的时候就去地里看看。
二人共有三子，长子已过十岁，唤名韩小军；次子八岁，名叫韩小棋；小儿子四岁了，叫韩小冉。当家男人最看好小儿子，小冉天生聪明，如若好好培养，日后就有望继承他的衣钵去教书。而女人却更看好大儿子，大儿子年纪虽小，但干活卖力，书读得也好。用她的话说：教书有什么好，会种地才行。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最疼小儿子的。
“爹、娘，我回来了！”小冉身穿一件深蓝色的上衣，这是用小军的衣服改的，小军不能穿了就给小棋穿，小棋不能穿了就留给小冉。裤子是补丁落补丁，他斜跨着一个花布包，离家老远就开始喊，“爹、娘，我会背诗了！”
“慢点跑，别摔着！”白玉英从屋里跨了出来，小步跑着迎着小冉。她拉着小冉跨进了门槛，卸下了斜跨在儿子肩上的背包，从盆架上拿了条毛巾，一边擦着儿子的小脸一边说：“才去学堂第一天，就把脸搞得灰突突的，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啊？”
小冉咧咧嘴笑笑，眼睛弯成了半月牙，让娘给他擦完了脸，又伸出那一双脏兮兮的小手，奶声奶气地说：“娘，我没被人欺负，老师教了一首诗，点名让我背，我背出来了，老师就夸我学得好，同学们都给我鼓掌呢！”
“那是老师照顾你年龄小，鼓励你好好学习呢！”韩凌山又拿起一个窝头，塞到嘴里。
“给孩子们留几个，你就知道吃！”白玉英又数落了一遍，就把小冉拉倒了饭桌前，递给他一个窝头和一小碗稀饭说：“那怎么弄得满身的土？”
小冉的手还没窝头大，他将左手的五个手指都插进了窝头下面的小洞里，右手挥舞着筷子道：“娘，我跑回来的，摔了一跤。”
“你就不能慢点儿？又不是抢饭吃！”女人数落着小儿子，心里却还是心疼的。她轻轻拍拍小冉腿上的泥土说，“磕着没有？一会儿让娘看看。”
韩凌山在一旁说：“男孩子，哪有那么娇气，磕着怕什么，我以前还中过枪伤呢，还不是照样去打仗？！”
“孩子还小呢，哪能跟你那时候比……”
“爹，我想学下象棋！”小冉喝了口稀饭说。
“学什么象棋，你那手还没棋子儿大呢就学象棋……”
“娘，我不嘛，我就要学。爹，你会吗？你教我吧！我们班的班长都将了老师的军呢！”
男人走过来，摸着小儿子的头说：“你知道什么是‘将军’？”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我看了几次就知道了，‘将军’就是一个头头吃掉了另一个头头呗！”
“哈哈哈……！”男人笑着对女人说，“我说什么来着，这孩子聪明吧，你还不信！他才四岁啊，你看看，什么都懂！”他对小冉说：“好儿子，快点吃，吃饱了爹教你下象棋，赶明儿你也去跟老师下，也将老师的军！”
“不学好……”白玉英在一旁闷闷不乐，“他那小脑瓜里才能盛多少东西啊，又是算数又是背诗的，你还教他下象棋？孩子本来就比别的孩子年龄小，要不是因为你是学校的老师，那能让他这么早就上学去？你看人家家的孩子，七、八岁的都还有在外面玩的呢，咱们家的孩子这么小，就让他去上学，都没时间玩了……”
“娘，我有时间，我在学校里还能玩呢。”小冉塞了满满一嘴的窝头说。
“你玩儿，你玩儿个屁！这么点的个头，你就是个小豆豆！”
小冉喝了口稀饭，把窝头吞了下去，撅撅嘴，又啃了一口窝头。
“儿子，咱不听你娘的，咱个头小怎么了，我儿子迟早长大个！来，多吃点，吃饱了能长大个！”
大哥韩小军放学回来，捧回了一张奖状。这可让小冉羡慕死了，他连忙追着去看，就把窝头朝桌上一扔，窝头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地上。娘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说：“这孩子，火烧屁股了？窝头都掉到地上了！你不吃了？！”
小冉扭头扮了个鬼脸，就缠着小军说：“大哥大哥，你那是什么奖状啊，老师为什么给你发奖状啊？”
小军把小冉抱起来，向上扔了两下说：“你大哥上学期考了个第一名，这是老师发给我奖励我的！”
“哦哦！真好！”小冉拍着手说：“我也要考第一名，我也要老师发奖状！”
韩凌山从小军手里接过了小冉，对大儿子说：“吃饭去吧，别等小棋了。”之后就抱着小冉到院子里去。
“哎……回来！”白玉英在屋里喊，“不吃饭了？儿子还没吃完饭呢！你带他到哪去啊！”
小冉把双手举过头顶，拍着手说：“不吃了，不吃了！我要跟爹学象棋！”
“就吃这点儿，还长大个儿呢？哼！”女人坐回到凳子上，吃着捡起来的窝头。
“娘……”小军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爹正在教小冉摆棋，他低声对娘说，“小棋可能得晚点儿才能回来，因为他上个学期的语文考了不及格，老师把他留在学校里了，我路过他们班，看见了。”
“不及格？那他回来还不得被你爹……”
“嘘……娘，你可千万不要跟爹说，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把小棋打一顿，你又要心疼了。”
女人有些着急地说：“那就瞒着你爹？他是学校的老师，迟早会知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