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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厉吹花易散,和琴雅乐,岂可复闻乎。”
残烛将熄,透光的敷居下,和室里跪坐在灯芯草席上的御子长门正沐浴着熹微晨光,阖眸祷告。
如瀑般的乌黑长发自然柔顺的披散至肩头,量身缝制的襦袢緋袴在跪坐的姿势下勾勒出浑圆紧致的臀部,因侍神巫女装束的矜持显得色而不淫,白皙如脂玉的肌肤在柔光中仿佛覆上了一层神性的晕染,身材娇小的狐耳少女却令人仰之弥高,她不愧为天钿神宫的大宫司,凭天宇受卖命的恩赐,仅是幼女之姿,举手投足之间却尽透出一股难掩的贵气和威严,即便是身陷囹圄也能坐怀不乱。
长门将长阖的眼眸睁开一条缝隙,瞥了一眼面前桌案上一箸未动的食盒,里面的米饭已经变得冷硬,味增汤也只小抿过一口,里面加了难得的蟹味增,至少这群软禁自己的土一揆还懂得礼遇,但这样幽禁于外界的生活却令长门日益焦躁不安,那些抢占了神社的土一揆从始至终不肯对自己透漏半点关于三方圆的消息,在此之前她只知道三笠大人驰援三河城的大军被凉月所集结的倾巢之兵大败,现在已经退守淞城,而凉月军则得以继续向西高歌猛进,三笠大人在东线战场的形式如履薄冰,也正因如此,得知三笠兵败的后方国人众才敢收买百姓发动一揆,而作为助三笠大人镇守后方,推行吏治的天钿神宫宫司,自己自然在他们所要擒拿的三笠党羽之列,甚至能排上前三甲也说不定。
想到这些烦心事,连心跳也跟着鼓动起来,未穿足袋的裸足不安的交叠在一起,脚趾也因为紧张而蜷缩着,如果有人得幸从背后一睹这位御子身姿的话,绝对会被那双白皙中透着淡淡粉红,一眼便知是被娇生惯养出来的贵女才有的小脚丫吸引住,如同璞玉般嫩滑的脚板肉感十足,就连蜷起的脚趾也带着一股调皮的可爱,就算是清心寡欲的僧侣也难免会感叹,这样的孩子生于污浊的尘世,实在是令人于心不忍。
实际上,诸如此类的话长门从小已经听过无数遍,但相比起自己眼下可怜的处境,她的担忧已然在千里之外,如果三笠大人一败涂地,那么自己也……
‘唰——’
敷居的滑门被粗鲁的推开,灼目的日光照进和室,将晦暗的角落涤荡殆尽,天空高远而晴朗,湛蓝的甚至有些承受不住,流云仿佛翻腾的白浪,一遍遍洗刷着苍穹。
长门下意识的抬袖遮掩刺眼炎阳,手腕却被另一只粗粝的大手在半空中擒住,长门一阵错愕,耳朵如受惊的小兽般猛地竖起,她半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楚面对对自己如此无礼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回应她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的一声,力道之大几乎让长门扭过头去,与灼烧般的痛楚一同蔓延到脸颊上的还有没齿难忘的屈辱,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当自己是块易碎的美玉般呵护,受过最重的惩罚也不过是因为过于顽皮被老宫司按在大腿上,隔着緋袴打几下屁股,可只要喊疼的童音一响,或是幼女的眼角用力挤出几滴泪花来,老宫司就会立即停手,再把自己抱在怀里顺发安抚。
巴掌招呼在娇嫩脸蛋上的锐痛,哪怕是倾城町里……不,就算是冈场所里的卖春妇也鲜少受如此折辱!
愤恨的情绪蔓延到四肢百骸,不顾晴日灼目,长门睁大了眼睛怒视着非礼自己的恶徒,却发现眼前正得意哂笑的家伙居然是这几日一直在为自己送餐的土一揆,此人乃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跟自己所见过的百姓布衣们一样,永远都伛偻着身形,半饥半饱的样子,只是因为送餐时谦和恭敬的态度才让自己记住了他的样貌而已。
但平时看起来本分的土一揆现在却对自己出手狠厉,很难想象那只有些枯瘦的手居然可以打得这么疼……
“给我起来!你这反贼三笠的走狗!”
土一揆攥紧了长门的手腕粗暴的拉扯着,迫使她站起身来,与成年人的身高差让此刻被提起一条手臂的长门像极了尖钩上的活鱼,痛苦的忸怩着身体。
“你说什么……反贼?……”
长门吃疼的咬紧银牙,即便是这种情况下她还是从土一揆的话里听见了些端倪,即便这些乌合之众举兵一揆,也是断然不敢直呼三笠大人为‘反贼’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是会让三笠大人和自己的处境都变得更加危险的噩耗。
“给我一字一句的听清楚了,你这只狗仗人势的小狐狸——”
跋扈的土一揆撇下了长门的手腕,却又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冲着狐耳内的一团绒毛吐出一口浊气,长门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这样楚楚可怜的表现却令男人很是满意
“三方圆一战,凉月大人天下归心,现在就连出云大将军也放弃了三笠,将军已经在妙显城颁布了讨逆檄文,发兵截击三笠的残众,于势于理,三笠军都已经完蛋了,你也会和她一样!”
仿佛牵引着木偶的提线忽然被斩断了一般,长门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下瘫了一截,险些就要跪在地上,在精神短暂的涣散之后,她强撑起最后一点理智,用近乎是哭腔的颤音开口问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似乎是小狐狸的啜嗫和介乎于恨与辈之间那惹人怜爱的神情终于触动了土一揆某根欲念的弦线,男人并没有作答,而是一脚踢翻了盛放着餐盒的桌案,米、汤和碗筷狼藉的洒落在灯芯草席上……
“浪费食粮的坏孩子,就该这么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