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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姐妹赠我一个号,给我重新开文的机会!
(一)
朱雀醒来的时候,被床头的人吓了一跳,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人要么是要债的,要么是琢磨着把她拉去卖钱的酒鬼爹,她缩进被子里,琢磨着逃跑。早已侯了大半个早上的丫头眼见她又睡了回去,忍不住扯了她被角,“二小姐,快别睡了,今天是老夫人的寿辰,去晚了可不得了……”
被子里是熏香的味道,听着耳边的话,朱雀渐渐回过神来,她如今已不再是烂酒鬼的女儿,而是唐家府上的二小姐。手脚灵活的小丫头很快帮她穿好了衣裳,又梳了头发,最后用一根银簪子插进发髻,“……老夫人向来看重规矩,小姐一会儿仔细着点,不懂的礼节就跟着旁人做,别坏了规矩被老夫人责罚……”朱雀出了小院子,还听到那小丫头的唠叨。老夫人年过六十,便越来越惜命,寿辰一年比一年隆重,朱雀远远的,就听到了戏班子敲锣打鼓的声音,挨桌的糕点码得整整齐齐,正中的桌上放了一个硕大的寿桃。朱雀咽下口水,跟着小厮去了老夫人的屋里,旁支的亲眷们早挤满了屋子,朱雀被带着穿过人群,在众人或鄙夷或嫉恨的眼光中直直跪下,响当当地磕了三个头,“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句简单的贺词是屋里的小丫头教的,朱雀低垂着头,目光却在人群中寻找没见过几次的母亲的身影。
“是希音呀,起来吧。”老夫人语气沉静,捋了把腕上的佛珠,脸上笑容不减。唐府近些年人丁越发单薄,不得已才把送出去的人又找了回来,老夫人摸了一把赏钱,看朱雀欢乐地接过,放了她出去玩。
台上已经准备妥当,朱雀找遍了人群也没见着母亲的身影,她沮丧地往戏台正中走,却猛地撞上了一人的胸腹,瘦弱的她被反力挫倒在地,她抬头,看到了被仆从拥簇的大小姐,她今天穿了一身洋裙,看上去美丽而优雅,即便被撞疼了肚子,也只是单手虚捂着肚子,微微颦眉。旁边的仆从看过来的眼神,跟要活剐了自己一样,唐希汶倒是没计较,叫着人走了。
朱雀眼看着她走到正中的桌子,在老夫人左手边的位子坐下,隔着桌子,老夫人的脸上的笑容堆得像一朵花。仆人来来往往,周围的桌子已经坐满,没了带路的人朱雀也不知该往哪儿挤,眼看圆桌的后方还有一个空位,朱雀心想跟着大小姐坐总归没错,便挤进去坐到大小姐后面,不想老夫人一回头,就变了脸色,“没规矩的东西,谁准你坐这儿来的!”
老夫人变脸之快,比台上唱戏的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惶恐地站起来想要换到别的位子,却被人挡住了去路。“带她去祠堂好好学学规矩,“老夫人说。
祠堂里供奉着唐家的列祖列宗,因着高墙和后院背光的缘故,这里总是给人阴冷潮湿的感觉。朱雀来过一次这里,那还是被唐振领进门认祖归宗的时候。
祠堂里供奉着唐家的列祖列宗,因着高墙和后院背光的缘故,这里总是给人阴冷潮湿的感觉。朱雀来过一次这里,那还是被唐振领进门认祖归宗的时候。
前院锣鼓声声,仆妇手里的棍子也跟着鼓点一起落,朱雀被捆在长条凳子上,被摁住了手脚,扒下裤子,光着下半身受着这要命的棍子。一棍下去就掀起一层油皮,朱雀疼得弓起背脊,又被人摁了下去,她瘦弱的身体在身强力壮的仆妇面前,就像是厨师手里的鱼,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身体上的桎梏和疼痛。她被堵上了嘴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眼泪和汗水一齐往下掉,在这无休无止的疼痛面前,她懵懂的脑子里有了一丝清明,这个家把她接回来,似乎不是让她享受荣华富贵的。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很快就被疼痛所吞没,她白嫩的皮肤上已经翻起了红红紫紫的僵痕,很快表皮又变得灰白,被汗湿的衣裳湿哒哒地贴在身上,疼痛被蛰得更加难捱。气力不支的她终于停止了挣扎,如愿以偿地晕厥过去,只是在漫长的黑暗里,疼痛依然如影随形。
再醒来的时候,朱雀已经回到了自己屋里,床头依然是屋里唤作“杜鹃“的小丫头。朱雀不知自己昏了多久,只觉得口感舌燥,稍微动作,便疼得眼前发黑。杜鹃倒是极有眼力见,见她醒了,便端了汤药来伺候着她喝下去,汤药苦涩,朱雀说不出话,也将就着喝了。杜鹃在她耳边”嗡嗡嗡“地说着话,她也没听清。郎中来了两次,就不再来了,朱雀是过惯了穷日子的人,也没那么娇气动辄请郎中,趴在床上苦捱着,过了几天方能下地。小丫头天天在她耳边念叨别的院里的人在背后如何嚼舌根,又是如何为难她,朱雀听着听着,也算是明白了这家里真拿她当二小姐的没几个人。不过她不在乎这些虚架子,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烂酒鬼甚至想拿她去换半袋子米,若不是她求着酒馆的掌柜去打杂,早不知被卖到哪条烟花柳巷了。虽然挨了打,唐府依然好吃好喝供着她,这就足够了。
(二)
庭院里的荷花开了,隔着一堵墙也能闻到荷花盛开的芬芳,朱雀自小就没出过那条破烂的巷子,听着下人们谈论心里也好奇得紧。午后日头毒,人都知道躲阴凉,朱雀便趁着这会儿的功夫悄悄摸到了荷花池。碧绿的荷叶一眼望不到头,朵朵盛开的荷花点缀在葱翠之间,这是朱雀从未见过的景象,身后的疼痛被心里的雀跃冲淡了许多,她一瘸一拐地绕着荷池惊叹,又见中间有一方亭子,便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