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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州县衙门这回出了大风头,负案在外五年的“雌雄大盗”栽在了他们手里!听说是夫妻俩回乡祭扫时被捕快发现,纠合巡检司兵马围攻。“金翅大鹏”徐伟在混乱中被当场格毙,“银燕子”邱雨荷臀上中了一刀,被捉住了,今日要在县衙公开审结!消息象阵风一样,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满城人奔走相告,赶着去县衙去看稀奇。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把偌大个邢州府闹了个鸡犬不宁。但凡没什么要紧事情之人,纷纷去凑热闹,麻二爷也在其中。
麻二爷是盛合当铺的朝奉,一个五十多岁、干瘦的小老头儿。他平时就泡在当铺里,今天听说有热闹看,而且是审“女人”!连忙整顿衣帽,嘱咐伙计照看生意,自己出门向县衙而去。没走几步,恰碰上一个“篾片”叫邵明的。这家伙是个“地里鬼”,常年在各大户家帮闲走动,十里八乡、三州六府的奇闻逸事,没有他不知道的。他曾在麻二爷东家家里帮过闲,因此俩人认得。当下互相拱手寒暄,问明了他也是去县衙看审,便作一路同行。
县衙离这里有六条街,街上人头涌动,一派兴旺景象。俩人杂在人流中,并肩走着,麻二爷道:“这娘儿在外面闯了这些年,穿州过府,杀人越货,也算个人物了;听说还是个美人。一个弱女子,怎么好好的想当起强盗来了?”邵明叹道:“说起来,这就是‘BANNED’了。骡马市的冯拐子和她同乡,两村只隔了一条小河。银燕子的身世,他曾跟我们说过。”于是二人边走边聊。这邵先生是个讲故事的好手,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把麻掌柜听得也是不胜慨叹。
那邱雨荷原是庙庄乡人。因她落生时正直春暖花开,旅燕重归,她乳名就叫“燕子”。祖上薄有资产,后来渐渐破落了。族里人丁单薄,传到她父亲这里,已是数代单传了。她父亲是个书呆子,考了一辈子,到死还是个童生,身后只遗下一所小院和十几亩水田。那时她才十二岁,和寡母幼弟相依为命,靠田租过活。不料十六岁那年夏天,她十岁的弟弟生起痘疹来。恰值刑部员外吴铁外放浙江按察使,顺路回乡探望他哥哥。他哥哥吴大爷便和他商议要扩建宅院,吴铁年近五旬,也觉得有必要给自己营建个颐养天年之所,当下一拍即合。怎么那么巧?邱家就住隔壁,正在规划之内。没说的,搬吧!
吴大爷派家人来让她们腾院子。其实她们没想、也不敢和吴家争论,所谓“民不与官斗”,让出去也就罢了。叵耐吴大爷仗势欺人,“撅嘴骡子给个驴价钱”,扔下二十两银子,就让她们搬家。她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这几两银子济得甚事?何况弟弟还在病中,只好一再哀求,请那家再加些钱--好歹再置办个安身的地方啊!并且请求宽限些日子,等弟弟的病势平稳些再说。吴大爷已找阴阳择了“吉日”,人手也招齐了,就要开工,哪里等得?她抗辩了两句,惹恼了大爷,一声令下,一群人竟“乒乒乓乓”的打砸起来,将她和母亲赶打出门,弟弟也硬抬出来。
孩子生着疹子,本就怕风,移动不得。这下又受了惊吓,当晚就死在她的怀里。娘儿俩哭天抢地,痛不欲生,直哭了一宿。她娘急怒攻心,吐血数升,奄奄一息。乡人畏惧权势,无人敢收留她们,娘儿俩只能在村口的破庙栖身。第二天一早,她安顿了母亲,撕一幅素裙包裹了弟弟的尸身,上县鸣冤。她才一上路,吴大爷便得了消息,见她竟敢捋虎须,不禁勃然大怒。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干脆修书一封,命家人快马先行,去县衙投递。县太爷卢恩见了书信,怎好驳回?只说得一句,“一切在下官身上”,便听得堂鼓“咚咚”连响,忙命升堂。
衙役一声传唤,邱雨荷抱尸上堂跪下,口中大叫“冤枉!”卢大人一拍惊堂木,两边齐喝“威~武~”。邱雨荷虽是满腔悲愤,终究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哪见过这个阵势?不由得低下头去。卢大人问道:“击鼓人,报上姓名。有什么冤枉,讲!”邱雨荷稳稳心神,把事情来龙去脉讲述一遍。说到后来,忍不住痛哭失声,连连磕头,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大老爷虽然向以“青天”自居,只是这片只是这片天却不是为她而“青”的。道:“这样人命大事,可有状纸?”雨荷看着大人,指着弟弟的尸首回道:“大人,我弟弟尸身现在就在这里,还不如状纸吗?”
卢大人看见尸首,便吩咐传来仵作,命搭出堂外验看。然后看着雨荷道:“邱姑娘,你无状击鼓,按律当重责四十大板。本官念你家遭横事,就免了你这顿打罢。”雨荷忙磕头谢过。卢大人和颜道:“邱姑娘,你且回去听传。放心,待审问清楚,老爷定与你做主。”邱雨荷诧异道:“我回去做什么?您现在就派人去抓他们,我在这里等着。”大人打了个哈哈,“小姑娘,县衙到你们那里,来回六十多里路,怕不要跑上一天?你如何在这里等得?依本官吩咐,且先回去;或者就在附近住下,待传齐了被告,自然会去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