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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拍完一组专题,走出J博物馆的时候已经四点半了。今天是周五,初秋时节,一年中难得的风清云淡。我扛着相机和脚架快步走向停车场,打算就此结束本周的工作。
“嗡嗡嗡……嗡嗡嗡”。
现在的手机虽然已经摆脱了砖头的外形,但却仍然保留着醒工砖的主要功能。
“小秦,马上回来,紧急情况。”
主编的语速仍然是不急不慢,但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
“马总,什么事啊?我这边还没拍完……”。
电话已经挂断了。
(二)
编辑部里,能召唤的都到齐了。阴盛阳衰,四女一男。
“你也来看看。”
马主编把一份清样推到我面前,上面用红圈圈出了一小段。
“噗……藏头诗啊?”我用了足足一分钟才看懂,憋不住笑出声来。
好笑归好笑,这个作者真是不开眼——像我们这种准学术刊物,读者群体本身就小得可怜,更何况“编读往来”栏目连杂志社内部人员都不屑一看,他竟然夹带了一首藏头诗,还是谐音字组成的!
“这第几期啊?追得回来吗?”
“已经化成纸浆了。”马主编闭着眼轻捏自己的鼻梁,缓缓地道出了原委。
这个家伙在好几家刊物发表过类似的读者信。万幸刊载在本杂志上的是最新一期,还没有出印刷厂大门,就被截获了。现在相关部门要求我们用实际行动做最深刻的检讨,周一上级主管将陪同专员来编辑部听取我们的报告,并根据检讨的程度决定是否撤销刊号并立案调查。
“《XXX》已经被停刊了。”采编杨大姐欠身向我,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仿佛这样别人就听不到了。“听说是检查不深刻,没有痛及灵魂。主编和当班的责任编辑不但开除,而且还……。”说到这里她左右看看,摆出一个“束手就擒”的姿势。
这时我才注意到坐在一边脸色惨白表情苦大仇深的琳,以及同样惨白,却又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实习生小蓉。杂志社现在人员严重短缺,琳既是本期责任编辑又是“读者来信”的栏目编辑,认罪检讨必是首当其冲。不过考虑到她凡事偷懒,胡乱指派实习生来替自己干活,我也很难说多么同情。
“在我家乡话里,那几个字不是那样读的呀……”小蓉做了一个鬼脸。
“你们年轻人都是上过大学的,普通话怎么还能不过关呢。”杨大姐又要开地图炮。
“抓紧时间想想检讨怎么过关吧。”马主编摆手叫停。
作检讨就像宣传SH主义,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知道我不相信,我却要让你相信我相信,荒诞至极。几个人七嘴八舌,从行文立意上想破头都无甚新意。
“要不就头上戴高帽,脖子上挂牌子,来个认罪大会?”
“杨大姐,您这是赤。裸裸地讽刺BANNEDBANNED啊!”我实在忍不住吐槽:“还不如干脆多退些年,直接浸猪笼,骑木驴,来个满清十大酷刑算了。”
“啪”的一声脆响,马编紧攥着的的圆珠笔忽然断裂,笔芯弹了起来,击中了会议室上方的吊灯,又发出“叮”的一声。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
“打屁股。”她定了定神,依旧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三个字。
(三)
《XXXX研究》编辑部X月X日内部会议纪要:
出席人员:主编-马ZY;文编-X琳、杨L,美编-秦S;实习-G蓉。
就有关部门要求就本期“读者来信”事件深刻检讨一事,会议出席人员以自愿为原则,以自救为目的进行了讨论,决议简述如下:
一:检讨方式为口头检讨+体罚;体罚形式为笞刑;受刑人为本期责编X琳。
二:在不造成永久身体伤害的前提下,体罚应尽量造成受刑人明显的伤痕及可观察的痛苦;受刑人应配合体罚,并裸露必要的身体部位。
三:由于全员缺乏体罚经验和技巧,暂定男性同事(秦S)为施刑人,在周一前确定笞刑的具体方式和数目,并对实施场地进行布置。
四:实习生G蓉配合秦S工作,采购工具并进行试用,确保击打效果明显而又不超过人体承受能力。
五:由杨L进行接待准备工作;并通知杂志社其他同事周一回避。
六:受刑人X琳周末休息,保存体力。并协助主编完成检讨书文字版。
(四)
“你确认这个姿势好?”
马主编怀疑地看着我把会议室的吊灯一块块拆下来,只留下外圈的框架。
“放心吧马总。跪姿本来就有道歉认错的含义,而且脸冲着墙省得尴尬,观众对着她背面,看得也清楚。”
“我还是觉得趴着更好,你看古代过堂不都是趴着挨板子吗。”
“您说的那是水火棍,十好几斤呐,打她个粉碎性骨折您就有事干了。”
“用小板子啊。”
“那样看起来太舒服了。趴沙发上,拿痒痒挠打,像检讨的样吗?”
“像小孩那样撅着屁股也可以啊。”
“非也非也。”我一边手上忙活着,一边还要费力解释:“腰一弯下去,肌肉都被拉到胯骨的两个角上了,屁股上的肉就变薄了。您看新加坡的鞭刑,都是站着捆起来,就是为了打肉最厚的部位。”
“更何况琳是女孩子,撅着屁股岂不是把重要部位都暴露了吗。”我又补充了一点。
马主编摇摇头,没有说话,轻轻叹了口气。
(五)
“秦寿,你是真心把我当猪肉啊?”
我正准备收工的时候,琳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你来得正好,过来试试合不合身!”
“你想绞死我吗?”琳看着吊灯上垂下来的皮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