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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已无张居正,或许,也无谈守谦。
【一】
要说当今天下,位高权重者甚多,藩王宰辅,能人比比皆是。可要论铁腕强权,不要想,肯定是当今首辅谈守谦。
谈守谦今年三十有二,成化十四年进士及第,授庶吉士,入翰林院。二十一年,除国子监司业,受时任内阁首辅于阶举荐,兼谷王侍讲侍读,二十三年,掌翰林院事。景泰元年,以谷王旧臣,擢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内阁,参朝政。同年四月,于阶致仕,五月,改礼部尚书,英武殿大学士,继任首辅。
谈守谦少年得志,无显赫家世,却能在而立之年位极人臣,自然是手腕非凡。且说昔年嫡储之争,若无谈守谦谋划,于党暗中支持,哪儿里有今时今日的景泰帝?
谈守谦倒是不太在意这佐立之功,相比之下她更关心景泰帝的学业,小皇帝今年也有七八岁了,践祚四载,也算看见了些风浪,只是人还太小了,只能勉强能把奏折看懂,至于更深的事儿,自然权权由谈守谦代劳了。
久而久之,帝都内大起风言,不知是谁编了首童教与儿童传唱,谣曰:“汉家天子今又在,只是阿瞒不姓曹,要问阿瞒姓什么,枝边两火叠上烧。”
此谣流传甚远,虽有谈守谦铁腕镇压,可还是杀不去一众老臣心里的不满,可纵然如此,谈守谦也不想明哲保身而就此放权。
谈守谦自身是个极其坚毅的人,极少会有退却的时候,且不说这首辅之位来之不易,就是单单要她服软笼络人心都是不可能的,何况自己身后还有个少不更事的稚子呢?
烛火摇曳,谈守谦望着屋外半缺弦月,想起了第一次见景泰帝时的样子。
那时候的景泰帝还没有当皇帝,因为生母的原因,也不住在宫里,虽满月封王,但相比起她的兄长景王岑翊深,地位总还是差了很多。
那时候的谈守谦受到内阁首辅张拱打压,被迫调职前往谷邸任侍讲侍读,就是这样二十七岁的谈守谦认识了时年只有三岁的谷王岑翊洵。
那时候的谷王殿下比凳子还矮,像个肉团子,走路还需要人时刻扶着,可就是这样一个连路都不太会走的奶娃娃用一声奶声奶气的“师父”击垮了谈守谦浮沉十年炼就的所有漠然。
依照谷王的身份是不必称谈守谦师父的,可能是年幼无知,不懂身份有别,也可能在小朋友心里老师都是师父,总之,终谈守谦有生之年,无论身边的嬷嬷和臣子如何怎规劝,岑诩洵一声师父都未曾改口,此后,纵然波云诡谲,机关算尽,几经波折,沉浮落寞,都有一人相扶相护,百死不悔。
【二】
谈守谦历来有早起的习惯,若无大朝会,就在书房读上几个时辰的书后入宫参与常朝议事,内阁首辅不比常臣,所需理办的事情极多,又兼皇帝幼小,大半数的国政都要压给内阁处理,时常连膳食都未得用,就要往返于朝廷与相署间,以此可见,元朝的宰辅忙碌程度。
虽然忙,但谈守谦依然坚持每三日抽空与景泰帝汇奏。
说是汇奏,不如说是检查学业。
自谈守谦擢升内阁后,就不在亲自讲学于景泰帝,一来是公务繁忙,二来是规制不允。
虽然不能亲临指教,可爱徒心切的谈大人还是找到了制度的空子,每逢三,六,九,常朝后都要亲入文华殿与小皇帝’议事奏禀’,将国内许多重要国政以问答的方式考教皇帝。
若无长进,那么次日文华殿讲学的儒臣就要罚俸,且要延长讲课时辰。皇帝的行程安排是很满的,小皇帝虽然未亲政,可该有的规制却一样不少。既然后续时辰不能延,那就要早起,谈守谦给景泰帝’建议’的入殿听学时间是太阳初出,可数载下来,小皇帝实际上每天天不亮就要驾临文华殿听讲。
再者就是面觐太后。
太后李氏宫婢出身,虽然后来母凭子贵,被先帝封为贵妃,可这依然改变不了李氏出身卑微的事实,昔年储貳之争,张党陈景泰帝不可为储的原因之一,就是生母出身不高。
后虽有谈守谦及于党运谋使成化帝逐景王就藩而立谷王为储,可此条依然是景泰帝登基之前的最大硬伤。
这些陈年往事,深处距离前朝最近的后宫中的李氏当然一清二楚,成王败寇,李氏在很早的时候就深谙其道。所以在景泰帝一登基后,就每日亲自督导皇帝读书学习,时常是白日里下了学,晚上还要到太后宫中中考问所学,只要稍有懈怠,就要被太后召到宫内长跪思省。
若错处严重了,先由谈守谦禀告,再由太后就会亲召谈守谦入宫,秉退起居郞,合封宫门,教诲皇帝。(你们懂得!)
谈守谦是八股取士下造就的一批文人,深知读书要与实践结合的道理,所以平日里考教皇帝的问题多与时政结合。景泰帝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哪儿懂那么多大事,多数时候考问不过关,屁股就要肿上数日,等到下次考问还不过,就还要挨,即使是新伤叠旧伤,第二日的朝会和听学也要如常参加。这就是谈守谦定下的规矩。
【三】
谈守谦并非真的一副铁石心肠。只是因为生性寡淡少言,自抑极强,极少形色外露,又兼身居首辅高位,为了威慑约束阁臣,防止佞人揣摩自己心意而祸乱朝政,才不得以每日以冷脸示人,久而久之,就给人留下了苛厉的印象。
今儿又逢九,首辅大人料理了阁内的许多烂事儿后,终于见缝插针的挤出时间跑到文华殿来指教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