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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麟知道,自己的女友景淮有一些特殊的爱好。
景淮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女友:虽然许多时候她能体谅恋人,表现得安静而乖巧,也懂得在男友忙碌的时候必要的分寸,但在其余的时间,她无疑是个敏感、纤细甚至多虑的可怜小家伙。她总是自顾自地想上很多,以至于积压着许多情绪,进而在自己意料不到的时候,变得极其敏感而粘人——如果不好好陪伴并安慰她,那接下来她就会用闷闷不乐和阴郁惩罚自己,也惩罚身边摸不着头脑的男友。当然,一旦男人突然解了风情,给她一个亲吻或是拥抱,又或者一顿晚餐、一场电影,那她又会在某个时刻变回开心的样子——像一只小猫那样黏着自己。
或许以上这些,乍一听也不算新奇或过分,但若是加上陆麟自己的性格,其间的威力就要放大了。陆麟是一个普通的人——比任何一边哀叹“普通”一边尝试追寻青春或梦想的,失败的野心家们,更有资格担得起这个形容的人。普通的青春,普通的校园生活,普通的工作……甚至连欲望都不能再普通了——除了一点口腹之欲,和安静地做自己的事外,他全然没有别的奢求。因此,那些豪言壮语或是情迷意乱,对他来说都是无比陌生的。
是的,就连女友景淮,也并不是什么“浪漫的结果”。他在大学边的公路上发现了独行夜路的少女,出于本能的怜悯和担心叫住了她,在给她开好了过夜的客房,又留好了第二天的钱和东西后,便自己一个人离开了。本来他还隐约担心着会被讹诈——毕竟这年头好人没好报的事也实在不少;然而他没有等来讹诈、小作文和谩骂,却意外得到了一个可怜少女的芳心。
景淮,罹患重度焦虑抑郁和情感障碍,即将毕业却难以为继的女大学生。原本家庭的不幸被父母转移到她的身上,直到她终日昏昏、躯体化发作,两个愚蠢可悲的大人也不愿相信她的哭诉。那时的景淮试着抓住这根陌生的救命稻草,却没成想,陆麟成为了她生命中唯一的光。陆麟二话不说赶到了她的住处,带她看病并开了药。在经过一系列纠缠后,学校同意了景淮的延毕申请并批准她休学一年。
于是,陆麟一边上班一边照顾着景淮,而少女也拼命抓住这根稻草,在三个月后病情趋于稳定,并结束了第一阶段的疗程。在某个夜晚,她向陆麟表白了——陆麟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事实上认可了这一结果。
对于他来说,只要不坏,便是好事。
……
只不过,满身创痕的景淮,早已在长期抑郁的岁月里形成了有些扭曲的爱好。原本独自一人时,她只能一人幻想并“亲力亲为”;可自从遇到了陆麟,她便找到了“救星”。她不想和恋人分离,她想被占有,想被惩罚,想要身体上的伤痕、刺痛与红肿,来唤醒她活着的实感。她渴望着某种邂逅——她希望陆麟卸下文明的伪装,以支配的姿态凌驾自己,在鞭笞和施虐中显示对自己的占有。她渴望从西裤上解下的皮带,渴望随手拿起的拖鞋,渴望粗暴的推倒,渴望耳光和粗口……
当然,她最渴望的,是臀上清脆的声响:被那双大手按在膝上或者什么地方,像绵羊那般被野兽般的爱人施以不讲道理的惩罚——就像过去岁月里那些傲慢的男人惩罚自己的妻女一般。
……
然而,景淮的愿望,对陆麟而言却是有些沉重的负担。他厌恶暴力——暴力让他想起小时候不愉快的事,想起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想起被同学轻视欺辱的日子。他理解景淮的爱好,或者说只有他这样愿意从头到尾抚平一位少女内心创伤的人,才能理解这种爱好。于是他选择了轻拿轻放般的拍打作为奖励——在景淮犯错,或是刻意请求的时候,半开玩笑地将她按在膝上,扯下内裤打上那么十几下巴掌。他能注意到景淮那些刻意的“激将法”——本能地弄出一些不安分的动静,来求得自己的责打;不过,他选择了放纵,有意忽略了伴侣的“挑衅”。
毕竟,又有谁能狠心,对一训话就眼泪汪汪委屈巴巴,有时候还嗫嚅的小姑娘“上强度”呢?当自己真要认真警示提醒景淮的时候,她又总是格外认真,软下来乖乖听话了。受创的少女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的冒失导致伴侣的失去;可躁动的本性与难言的爱好,又让她一次次忍不住挑逗。这便是她的二律背反,也是陆麟不得不学会共存的东西。
他不想成为“管教”的一方。他只想珍惜眼前的爱人,同她一起走过漫长岁月——不论多久,自己接好这一棒就足够了。
可景淮却并不这么想。对她而言,“体面”之类的东西早就不复存在了。赛博空间的消费者总是挂出精巧的旗帜来彰显自己的身份,但对于泥潭中的挣扎之人来说,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她几乎无条件地信任着陆麟——而这也是她甘愿抱有那种幻想,期待伴侣对自己“全面裁决”的原因所在。比起令自己失望至极的家庭,和一度推诿不停的学校,陆麟显得那么温暖而真实。她不在乎爱人如何对待自己,就算是把她当宠物养着,每天用“猫条和皮鞭”驯服自己也无所谓——体面意味着冰冷,如今有了可以放心托付的对象,有了希望和盼头,“矫枉过正”的心情就愈发急切。
“他还没有……没有碰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