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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一身罪服的齐柳笛和齐入画被带入刑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腿软。
她们是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家法这种东西,从没落在身上。不是没做错过事情,也不是没惹人生过气,而是齐柳笛的父亲,也是齐入画的伯父齐念佛,作为齐家掌门,对小女儿和侄女非常疼爱,轻易不责骂,基本不责打。做错了,沉下脸责备几句,也就罢了。
但是这一次,她们却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了。
“身为玄黄子弟,却让化作人身的妖怪轻易接近你们,甚至毫无防备地将他们带入自己家……最终造成混乱……”齐念佛的话,在齐柳笛脑海响起,“笛儿,爸爸无论如何也不能庇护你了……”
“我明白,爸爸。”书房内,齐柳笛含泪道,“……我确实就做错了……如果,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出……姐姐,姐姐也不会被冤枉,被责打,然后……”
闻言,齐念佛本已憔悴的脸庞,更加黯然,“你姐姐的事情,都是爸爸的错。是我对不起琴儿……笛儿,你还年轻,不要太放在心上……包袱,无论是悔还是恨的包袱,压在背脊,最后被伤得最重的还是自己。”
齐柳笛轻轻垂下头,齐念佛凝望着心爱了十几年的小女儿,轻道:“笛儿,爸爸疼你爱你,从未打过你,你没受过任何家法,其间的痛苦和耻辱是无法想像的……琴儿去了后,爸爸已是心痛地不想再用家法这种东西责罚任何人……三十刑杖和三十藤鞭,着实难忍,爸爸已经尽力轻判……但毕竟家有家规……”
“女儿明白。”齐柳笛懂事地说,“我做错了事情,就该承担责任。再痛再羞,我也要去忍受。爸……爸……”她哽咽道,“姐姐挨了十几年的家法……我……我就挨这一次,不算什么的。”
齐念佛一叹,“你自己去监房呆着吧。我已经让傀儡把画儿送进去了,你今晚要好好开导她。那孩子还在襁褓就没了父母,我是大哥,替亡弟担负了责任,也就不好太严厉地待她,那孩子确实被我宠坏了。我真不希望到受刑那天,她表现地会太糟糕。”
齐柳笛低声道:“我会开导画儿的。爸爸放心吧。”
说是这么说,可齐柳笛自己被押入刑房,看着两张大红的杖刑凳,绑好了垫子,被摆放在刑房中央,刑杖浸在盐水中,身子立刻一阵阵泛寒,此时此刻,自保不得,哪里还顾得上鼓励齐入画呢?
这一次行刑,和上次处置齐姝琴一样,是通过公开以示公正的。齐家族内近系的女眷早已到齐,主持刑责的是齐念佛的两位堂姐,也是齐柳笛和齐入画的堂姑母。她们是堂亲中和齐家主脉最亲近的,平日大都住在齐家主宅,随时参与齐家事务的处理。对晚辈们向来爱护,齐姝琴还在的时候,她们都劝过堂弟齐念佛不要太纠结于往事,而否定未来。可惜齐念佛没听,可惜齐姝琴已回不来。她二人虽心中凄凄,不舍再对族内娇滴滴的女孩子动用刑罚,可祖训是祖训,家规是家规,即便不问这些,只为齐姝琴讨个公道,这次的惩罚,也是必须的。
见到齐柳笛和齐入画已被带进来,两位堂姑对视一眼,二堂姑示意议论纷纷的女眷们都安静些――这些细碎的小声议论,已经让齐柳笛和齐入画面红耳赤,尤其是齐入画,一双眸子里盈满泪水。
三堂姑尽量放柔声音,吩咐傀儡们将受刑人按跪在蒲团上反省――这是示 众的必经程序。齐柳笛和齐入画也都是熟悉的,毕竟不久前,她们还作为监刑人,高高在上地俯视齐姝琴受责受辱。没承想,不过几月,她们就要经受曾怜悯,或曾幸灾乐祸的那个人,所经受过的一切。
命运循环辗转,管那苍生无奈?
齐柳笛倒还乖顺,清楚地明白,此刻越主动,越坦然,越能减弱旁人的注意程度,也就减弱自己的羞辱度,不用傀儡来拉,她低着头主动跪倒在蒲团上,端端正正。齐入画就要差很多,脚底生根般,委委屈屈不肯动弹,傀儡们只懂服从命令,不管怜香惜玉,拉着扯着按着,就将呜咽的齐入画按在蒲团上,齐柳笛听堂妹哭得哀怨,心叹昨夜的叮咛,果不管用。她有心再劝,却碍着家规严苛,低了头,就不敢再动了。
刑房肃穆,只听着齐入画断续的哽咽。她哭得倒什么都顾不得,齐柳笛就显得孤单了,只觉得无数道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似乎对她这个准备落落大方裸露臀部去受刑的女子,要更感兴趣。当然,这些感觉和想法,只是她齐柳笛一人揣摩的,算不得真,可心理暗示总是神奇的,想着想着,齐柳笛自己也不觉委屈起来,对于一个被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的女孩而言,莫说疼痛,光是此时这羞辱,已是不能承受之重。
过了不知多久――齐柳笛和齐入画都觉得当时看齐姝琴下跪反省的时间格外短,但自己跪在这里的时间,却比一个世纪还长久。好不容易听到二堂姑说了声“时间差不多了”,两个姑娘都松了口气,却又更加紧张起来――这意味着,不痛不痒的罚跪结束,那么真正的痛苦和耻辱就要来了。齐入画紧张地停止哭泣,齐柳笛只握着雪白的衣角,颔首。见得一抹光下落了道阴影――是三堂姑走来了。
“罪人齐柳笛,齐入画,身为玄黄子弟,却不识妖鬼,引妖入室,导致密室失窃,犯下重罪。念你二人年轻,乃初犯,掌门特开恩,只判你二人受杖三十,受鞭三十,一次执行。对这一结果,你二人可服从?”
齐柳笛轻柔答道:“服从。甘愿受责以洗涤罪过。”